李缜在城外待了十天,李腾空也陪了他十天。不过,她不是在站在旁边光看着,而是去村里行医去了。而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总之,从第三天开始,她就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还收了一大堆刚晒好的麦。
“想要养名,上上之法是献祥瑞,中上之法,是捐寺庙。中下之法,便是行医赠药。参军为何选择了这下下之法呢?”郭思贤捧着厚厚一沓簿册,来找李缜。
“都是聪明人啊,那这些蠢事,又该由谁来做?”李缜道。
“这位娘子,定不是凡人吧?”郭录事问。
“我朋友。”
“可城里面,却流传着一首不好听的歌谣。”
“是啊,我遗臭万年了,那他们兼并土地,就成美谈了。”李缜淡淡一笑,“还有多少人,分不到土地?”
“还有两百五十三户啊,这次分出的地,一共只有三千六百六十亩。”郭思贤将簿册递给李缜,“少了六千三百四十亩啊。”
“就是说,他们只给编户们,留下了三成半不到的地?”李缜问。
郭思贤点点头:“可现在大家都在等着,要一个说法啊。”
“确实需要有人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李缜道,而后转身对刘有财道,“开始量地。”
“诺。”刘有财应道。
随着刘有财一声令下,三十余伙计拉着丈量步车以及绑着绳子的木桩,开始工作。
“我们需要像建立一个经纬坐标系,以确认具体的点位。”另一边的山坡上,李腾空正在给围着她的农户们讲解这个新颖的丈田法。
“接下来,就是确定原点和坐标点的横纵坐标值。”
说话间,伙计们已纷纷就位,众人站得高,因此能清晰地看见,他们所占的位置,皆在这块田地的边角位。但这也是块妖田,边线有凹有凸,从空中看上去,就是奇形怪状的。
“他们站着的地方,都是这块田地的定点,接下来,就是确认每一个顶点的坐标值。最后根据公式,算出土地的总面积。”
“可我们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算法啊?”说话的人,正是贾四六。
“诸位不妨各自估算一下,这块田有多大。到时候,在与测出来的结果比较比较。”李腾空道。
“这地,最多也就三十亩多一点。”贾四六道。
“没有,顶天二十七。”一个被李腾空赠过药的老者道。
“对,也就两十八九。”众人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有官来了!”忽地,不知是谁叫了声。
“莫不是来收折色的吧?快跑!”人群竟是一哄而散。
“医生,你也赶紧走吧,这些人收起折色来,可不分你是何处来的,作何营生的啊。不交钱,可不放人啊。”贾四六临走前,还叮嘱了李腾空一句。
李缜耐心地等到人们都跑了,才走上土坡:“贾四六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官府收折色的时候,见人就抓,不交钱就一直扣着。”
“绛县是个富县,所以摊牌给河东郡的折色,往常就多落在他们肩上。”李缜道,“今年杨慎矜倒了,希望,这恶法能停下来吧。”
“王鉷的弟弟王焊,不久前升任户部郎中,管的,就是这折色。”李腾空揉了揉进了沙子的左眼。
“他们也是的,折色都还没交,就给我送这么多的小麦。”
两人朝土丘下望去,村民们送的小麦就堆在山下的平板车上,整整一大车,估计有五百多斤。
“你想如何处置这些麦子?”
“让有间茶肆的厨子,做成热饭,送给鳏寡孤独吧。”李腾空道,“药材都是你送的,所以这善缘,得积在你身上。”
“谨遵堂贴!”李缜拖长了音调,换来小曦一脚。
“这是刘有财他们测得的数据。”李缜抵赖簿册,“需要助手吗?这次,可不能出太大的差错。”
“郭思贤可以信吗?”
“他老于政事,对谁都是一副尽心尽力的样子。可实际上,最容易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