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过一道前来的吴婶,“说来也是缘分,日前和吴家婶子提起此事,可巧她宅子的西侧便有两间沿街铺子空置着。我便同她商量,赁她家铺面并屋舍居住。有她二老从旁看顾,也免却我莽撞惹事。”
吴婶便也道:“夫人不必担心,我家那宅子只有我和老头子两人居住,素日里空阔得紧。周姑娘生性活泼,我很是喜欢,她搬过来,倒是能给我家添不少生气。”
夏清莲苦留不住,只得安排车马由她去了。
周晓晓本无什么行李,自收拾了俞母馈赠的金玉首饰并几件衣物,打拴一个包裹和吴婶携手登车而去。
待俞行毅回府,闻得此事,顿足道:“简直胡闹,她无父无母,孤女一个,如何自立门户。日后但凡有些失支脱节,不是耍处。”
“周妹妹主意已定,我留她不住。”
夏清莲答道,“况且母亲既不愿成全她二人,你我却留她长住府中,将来如何相处,倒叫奴家好生为难。”
俞行毅摇首叹息:“罢了罢了,没奈何,权且如此。我自交代吴叔吴婶代为看顾。夫人需记得时常遣人前去看顾一二,日后她若有烦难之处,你我能力所及,尽力相助也就是了。”
“这倒无需夫君嘱托,我自省得。只周妹妹走前有一事相托,眼下可就要劳将军大人相助啦。”
“所谓何事?”
“周妹妹乃是逃亡至此地,她父母双亡,并无亲眷。既她想在此安身立足,那户籍之事还需夫君帮着筹措一二。”
俞行毅心中想:此事却是不难,只是她既已想到此节,可见她一心想在凤翔扎根了。此人确和寻常女子不同,五弟识人的眼光倒也不算俗气。
话说周晓晓和吴婶行了一二里路,到得一青石条铺就的大街,此街南北走向一眼望不见尽头,名约青石街。
二人下得车来,只见街上人烟辏集,果子行,油行,肉行,沽衣行,糖行,一百二十行商铺陈列道路两侧,齐齐整整好不热闹。
街心更有各式文武买卖,打把式卖艺,算卦相面,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另有一小巷穿街而过,巷子口有一小药馆,左右各一块匾子,一书“金创”,一书“跌损”,很是有些年头。
铺门开着里面却不见人影。挨着药铺便到了吴家门首,门前短短几步的石子路,两侧堆着些柴草,门槛处坐着一个五十几许的男子。
那人佝偻着背,抽着一袋旱烟。此人显是经年辛劳之人。他肌肤黝黑,身材精瘦,脸上沟壑横生,显得很是苍老。见二人来了,便在鞋底上扣了扣烟灰,站起身来。这便是吴婶的丈夫吴道全。
吴婶上前介绍:“当家的,这位便是周姑娘。”
周晓晓道了个万福,口中称:“吴伯。”
那吴道全只点了点头,并不答话,转身领头进去了。
吴婶抱歉地对周晓晓笑道:“休要介意,他自来如此,不爱说话,实则听说你今日要来,一早便没去铺子里打点,专在门头这里守着你来呢。”
说话间便引周晓晓入内。
吴宅是一个两进的小宅子,大门左右各有一间小小的倒座房,住着一个退伍瘸腿的陈姓老兵,权做门房,除此之外并无多余仆役,一应生活事务均由吴伯吴婶亲自打理。
进门后是一大院,角落一丛青竹,更无多余花木,整片场地用黄土找平,两侧摆放着十八般武器,晾晒草药的簸箕,工具等杂物。显然屋子的主人是位喜欢舞刀弄棒,不好风雅的人物,几乎将院落整成校场使用。
穿过院子有一条几片石板铺就的小路,本应是有一个门头,年久失修崩坏了,仅留着两壁土墙,墙下各放置一口大水缸,左右两条短短的回廊并三四间堆满杂物的厢房。
路尽头是一间大厅,木质的梁柱和墙壁都很有些年头,呈现一种厚重的深褐色,正中佛龛供着几路神佛,佛龛前一张供桌摆着香烛等物。
厅堂左右各开一小门,穿过去见一方天井,右侧三间屋子是吴婶夫妇的住所。
左侧有一供单人穿行的小拱门,穿过拱门是一道小弄,两侧夹着高墙。过了小弄又见现一小小天井,这便算是西跨院了,环绕着几间小厢房并一个二层的高脚小楼,小楼下开一临街侧门,出门便是热闹的青石街,门外左侧并列两间空置的门面。
这西跨院并两间门面一并租下,厢房可改成生产作坊,小楼楼上两个套间做起居待客之用。日后采买几个丫鬟仆妇可安置在楼下,虽然不大也尽够了。出入都走侧门,既私密又便利。周晓晓心中大为满意,当下即同吴婶签了租赁契约。
吴婶为人周到,早将屋子都里外打扫干净,不多时俞府还遣人送来一应被褥衣物,并一些周晓晓未曾带走的绫罗绸缎。由几个手脚麻利的仆妇送来,无须周晓晓动手,顷刻间收拾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