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辰早被宗政久寒这样抱习惯了,也没觉得怎么不好意思,反正他现在才十三岁不是么。
“父王父王,用膳吧,晚上咱们去游湖好不好?昌明河上的夜景,美极了!”宝辰双手扯着他父王的衣襟,摇晃起来,不依不饶的架势让跪在下面的大臣知道,他们应该是可以回家了……
果然,宗政久寒一听儿子这般要求,加上先前他还差点烫伤手背,现在更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点了点头,将宝贝儿子抱好,又对下面的人道:“你们先下去,明日本王要看到可行的对策。”
“是!臣等告退。”大臣齐刷刷地叩拜下来,模样都是像极了在朝拜圣上似的。大臣们微微松口气,然后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他们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与对话声,纷纷摇了摇头,也露出了笑容。谁说他们良国皇室不如南平?他们良国也有一对和寻常人家一样亲厚的父子啊,不比当年南平皇和他的皇太子差!
“陈大人,王爷明日便要对策,可我等真是想不出可行性很高的方法啊。”工部尚书付瑞挤到了陈贺的身边,这样说道。
六年过去,从前的海河郡郡守陈贺早已从京兆尹的位子上,一路平步青云坐上了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他现在可是宗政久寒身边的红人,虽然比不上何湘,但也是各位大臣巴结的对象。
他听身边付大人的话,想了一会儿,笑道:“付大人多虑了,咱们只要尽心去想对策便行。”
“可,若是明日咱们没提出一个让王爷满意的方法……”付瑞是宗政久寒的人,但他也同时畏惧着宗政久寒冰冷的气场,那是不管穿多少衣服,都不能抵御的仿佛来自地狱的严寒。
陈贺却轻松地笑了笑,解释道:“付大人没听世子大人说,今晚要与王爷游湖吗?既如此,明日王爷的心情定是好的,那咱们犯点小错,也不是不可原谅的。”
付瑞不是笨蛋,听陈贺这么一说,他顿时醍醐灌顶,连连点头道:“陈大人说得对,付某受教了,受教了……”说着,两人偕同着另外几位大臣走出了庄严的王府大宅。
而书房里,宝辰安静地窝在房内右侧的卧榻上,他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歪头看着自家父王优雅地吃着饭。
大概是宝辰的目光太过专注,让宗政久寒一时有些莫名的尴尬,他吃的也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碗筷,看向了宝辰,问道:“怎么了?”岁月毫不停留地飞逝,宝辰也像树苗抽芽一般,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宗政久寒看着他越来越艳丽的容颜,还有那永远勾人心魄的笑容,心里一下子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感觉。
他爱他,毋庸置疑的。可看着宝辰出落得越来越美丽,宗政久寒的心中就越来越没底,他的年纪到底要比宝辰大上一轮,等他老去的时候,宝辰却还正年轻。这样的差距,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怎么都搬不走移不开。
男人坐在烛光下,半明半暗的俊颜看起来有些阴森,坚毅冰冷的面部轮廓让人望而生畏,他紧紧地抿着双唇,双眼依旧如往常一般幽深。
“父王?父王?”宝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宗政久寒的身边,他喊了几声见宗政久寒不理自己,便动手摇了摇他。
“啊。”宗政久寒猛地回神,却只是看着宝辰黑曜石般美丽的丹凤眼,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他能说什么,该说什么呢?说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吗?可他宗政久寒,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能爱这个少年呢?
“父王怎么了?在想什么?”宝辰觉得今晚的宗政久寒有些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但总觉得他似乎有些说不出理由的伤感。天!良国战神,也会有伤感的时候吗?宝辰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一定是疯了!
“在想,七年过去,父王的宝辰都长这么大了。”宗政久寒勾唇,却没有一丝笑意,他将少年搂进怀中,把下巴搁在了他的头顶,慢慢地说道:“本王还记得,七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在成亲王府第一次看到你的情景。”
宗政久寒从没有提及过这一段,宝辰听他要说,不禁也有些好奇,便默不作声地靠在了他的怀中,汲取着他胸膛的温暖。
“那时候,你大概是冷得昏过去了。本王命李毅将你扔到了乱葬岗,不过你小子命硬,竟然还能再醒来一回。”说到这里,宗政久寒的心中却不如面上一般自然,他的心有些抽疼,有些后怕。他怕如果那时候的冰天雪地,寒风呼啸中,这个孩子没有再醒来的话,他如今的生活会是怎样呢?啊,或许不会如此烦恼吧,因为他就不会爱上他了。
这样想着,宗政久寒露出了浅淡的笑容,他不后悔,不后悔爱上这个纤弱却坚强的少年,如果时光倒流,他只想更早地将他抱入怀中,让他少受一些苦楚。
宝辰默默地听着,没回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宗政久寒,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南平国没什么存在感的皇甫玉,而不是那个处处与良国做对的皇甫宸。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是南平前太子,那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怀中人的沉默,宗政久寒看在眼里,他沉思了一下,道:“宝辰,这七年,为父对你如何?”
“自然是好的。”宝辰抿了抿唇,忍不住将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腰,然后抬头灿然一笑:“父王对宝辰,是最好的。”活着的人里,宗政久寒对自己,的确是最好的一个。
“那宝辰,要何时才真正地相信父王呢?”宗政久寒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如往日里的举动,却在这时让宝辰立刻如坐针毡。
宝辰本能地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出来,只得放弃。他吸口气,状似天真地回道:“宝辰当然相信父王了。”他不知道宗政久寒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打鼓。
宗政久寒几乎将双唇抿成了一条线,但最终没有说什么话。
七年过去,如果他还以为这个孩子的前世是南平十三皇子皇甫玉的话,那他这个良国战神算是越活越回去了。他猜来猜去,最后敲定了谜底。宝辰前世,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刚刚去世的南平皇太子皇甫宸吧。
皇甫宸,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太子爷,与自己这个良国战神齐名的人物……宗政久寒只见过皇甫宸一面,还是远远的,所以现在已经回忆不起他的模样了,但他相信,宝辰如今变得越来越艳丽的容貌,与他的前世应该是相像的。
这几年宝辰在京城的动作,那个云楼和钱来赌坊,他都留意了。这并不是说他不相信宝辰,而是他习惯性的多疑和猜忌。这种多疑和猜忌是他与身俱来的,从生到死,无法割舍。
宝辰虽不是什么一身傲骨之人,但也有很强的自尊心,他做这么多,恐怕是要夺回他本来所拥有的一切,或许,还有为他父皇报仇。
他早就听说过,南平先皇对他的皇太子,素来宠爱有加,两人的父子感情定然深厚。那么宝辰要为突然“病”逝的南平皇报仇,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儿子和别的男人,即使那是他的亲生父亲,的感情很好,宗政久寒心里就一阵不舒服,他知道,这是嫉妒,是独占欲。磨了磨牙,宗政久寒突然变得有些幼稚,没多想,就一口咬住了宝辰的耳朵。
宝辰只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却不想宗政久寒会来这一口,顿时吓了一跳,就要从他的怀中跳出来:“父王!”
“怎么?”宗政久寒眼疾手快将宝贝儿子的搂好,以防他掉下去。
宗政久寒的反问自然无比,弄得宝辰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忍下来更是不可能,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宝辰也张开了小嘴,亮出虎牙,“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咬住了某人下巴的小屁孩很想迎风流泪,他身高不够,咬不到耳朵,只能咬这里了。
对于这一吻,宗政久寒欣然接受,心脏也随之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莫莫:啊喂,这可不是吻,你不要太自觉!)
宝辰看着宗政久寒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愉悦,或者说是暗爽的俊脸,眨了眨眼睛,然后砸吧了一下小嘴,父王的下巴,有点硬,有点甜……而自己的心,有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