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妙含着眼泪点点头:“漂亮。我妹妹会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新娘。”
知秀笑了:“我可不愿是最漂亮的,因为今日还有我的姐姐出嫁。我只愿我的姐姐是世上最漂亮的,从此进了婆家,万千宠爱,幸福永远。姐姐,保重。”
知妙的眼泪顿时就跌了出来。
那边乐珠已经带着三四个人进门来了,在廊下喊:“大小姐,迎亲的时辰快到了,大小姐快出来梳洗打扮罢,若晚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知妙听到乐珠的声音,没有应,却还是握着知秀的手。
乐珠见她没回,已经走过来,拉知妙的手:“大小姐,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知妙被乐珠拖出门去。一边走,一边还回头。
知秀还盈盈笑着站在那里,一身火红的嫁衣,如同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那样炽热燃烧的青春。火红色中,她的笑容,灿烂如焰,就那么生生地留在知妙的心里,久久都不会忘去……
“秀儿,保重。”
已近午时,知妙被乐珠及清歌、蒋妈妈等妆扮一新。
同样和知秀一样,穿得是焰火正红的大红嫁衣,衣上掐金丝的凤尾纹,大金摆的团金百折裙,头上簪得和知秀也不同,知秀是小朵的正红蔷薇花,而知妙的头上戴的是大朵大朵的金蕊芙蓉,左右又簪了飞凤尾的孔雀衔珠钗,雀嘴下衔得是两排长长的圆珠缨络,缨络最下坠得是红蓝两宝,珠泪玉滴样。发髻已经再不是分肖垂髻,而是如入门的新妇一般挽成了飞仙髻,长长顺在背后的长发也挽在头后,并用错金银排穗缨络簪住,走起路来摇摇欲滴,甚是精致。
在妆扮之后,又为知妙换了手工精绣的红缎锦鞋,扑开长长的尾裙,大妆完毕,站起身来,高挑秀致,华丽动人。
阮氏恰在这时进门来,一看到已经妆好的知妙,便立时上前来拉住知妙的手道:“哟,好孩子,快让我瞧瞧。”
知妙微低着头。
阮氏便上上下下地把知妙好生打量了一番。
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阮氏道:“可真是精致。想当年我入门来,你还不过是个**岁的孩子,如今你们姐俩儿就都要成人出门了,这叫我生生看得可是有些心酸。”
知妙低着头,低语道:“让母亲费心了。”
“且别说这些。”阮氏握着知妙的手,“这些孩子里面,你是顶顶懂事的,我不替你担心,即便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比我们这府里还要复杂些,我知道你定然会处理周全的。我也算是养了你这些年,待你出门有几句话和你说,也算是我们母女一场。”
知妙点点头。
阮氏便握着她的手道:“到了人家府上,记得你是做了媳妇,再不是家里的女儿,即便有什么要出头的事,也万万谨记多说多错,少说多做;孝敬公婆老辈,提携年轻小辈,最最重要,要抓住你家男人的心,无论何时何地,你只要有他这一张挡箭牌,便是千难万难,他也会帮你挡去。我看齐越那孩子对你还是用心,虽然是庶出,但你们头上有王爷指婚的金令,那府中谁也不会为难你。但是孩子,不让你出声,不是代表你要受气,记住我的话,不是不动,是时候不到;时机一到,风雨大动。明白了吗?”
知妙抬头看一眼阮氏,慢慢地点点头。
阮氏疼爱地抚了一下她的肩膀,从袖里拿了一只小如意,挂到知妙的胸前:“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不算你们章府里的嫁妆,你且把它带到曾家去,保你这辈子平平安安,幸福如意。”
知妙听阮氏这话,才觉得其实后母什么的也并不是那样凌厉和苛刻,至少这些年来,阮氏没有生养自己的孩子,对她和知秀两姐妹也算用心,对知微更是体贴如亲生母亲。或许,在林氏去世之后,这是她们嫡房里的三姐妹,所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知妙在阮氏把那玉如意挂在自己脖颈上之后,还是立刻恭恭敬敬地跪下,给阮氏磕了个头,身戴大妆却还是低道:“多谢母亲教养之恩。”
阮氏连忙扶起了知妙。“快起来,好孩子。”
知妙站起身来。
这才透过阮氏的背,看到门外廊下,竟然站着章荣孝。
他没有进门来,只是隔着珠帘,看着全身大妆的知妙。或许应该还是血缘情深,又或者是那一身大红的嫁衣,也映红了他的眼睛。这些年来,种种回忆,一样涌上章荣孝的心头。只不过男人的情,都放在心底,父亲的爱,就算是有,也绝不会说出来。所以章荣孝站在那里,依然不过冷冷的,脸色带着微微深暗的表情。
知妙透过珠帘看到父亲,想起过去种种,便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只微微地垂下眼帘,又伏跪下去,对着章荣孝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章荣孝在她跪下之后,便叹了一口气,转身而去。
阮氏扶起知妙,道:“好孩子,时辰快到了,再整理一下,曾家的人就该来接亲了。妙儿,记得我的话,好生的……过你的日子去罢。”
阮氏从乐珠捧的盘子里拿过那一顶大红镶金的红盖头,慢慢地,盖在了知妙的头上。
红锦盖头微微透出外面的光,知妙隐隐看到交错的人影,却只觉得有一滴眼泪,慢慢地,从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