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都叮嘱了一回,又道:“但凡有什么事,绝不能瞒着我。”
容晚初就连连地点头,那模样乖巧极了。
殷长阑心里却总不大放心得下。
西间直通着后殿的正堂,宫人从大门口过,不免就掀起裘帘来,细细的冷风从这一点缝隙里钻进来,拐着弯地透进屋里。
殷长阑抬手往门前试了一试,就回转来,在容晚初坐着的矮榻前弯下了腰,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引着她将手搭在自己颈后,又探过身去捉住了肩。
容晚初被他拉了手,不由自主地挨近了他,被他另一只手勾在了腿弯,身子就贴着他离了实地。
殷长阑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抱了个小孩儿一样轻松,就往里间去。
容晚初先时还有些惊吓,攥紧了他的衣领,俟走到落地罩底下,倒还先伸出手去替他撩开了串珠的帘子。
殷长阑眼中就涌上些笑意。
次间就更暖和些,他弯下腰仍旧把容晚初放在了罗汉榻上,又转身出门去。
俄顷就提着一双杏色绫面的绣鞋,摆在了榻边上,见容晚初已经乖乖地自己盖上了薄被,才算放了心,道:“哥去了。”
容晚初点了点头,一面想起一桩前头记挂着的事来,拉着他的袖口,道:“……先帝朝的计相程无疾,是个才堪大用之臣,虽然告病致仕,以我猜度,多半却是为着夺嫡、拥立之事,七哥未尝不可以收为己用。”
殷长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又抬手刮了刮她琼琚一点的鼻尖,道:“偏整天为这些事操不尽的心。”
这才抽身出门去了。
到庭院里头还传来隐隐的语声,宫人称诺的声音……大约又吩咐了许多,半晌才听见皇帝起驾的唱声。
容晚初神态慵倦地靠进迎枕里,望着屏风上搭着的、男人换下来没有带走的衣衫,鼓了鼓腮,却悄悄地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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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在凤池宫迁延了一整日,从大婚那一天之后,这还是新皇第一次幸临嫔妃。
见过了皇帝对容贵妃仿佛没有底线的宠爱和纵容,凤池宫服侍的宫人内侍们,走路时脚下都带了三分风声。
偏殿里核账的女官们,打算盘的声音仿佛都比昨日响亮了些许。
崔掌事在殿中坐了一下午,眼底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甚至偶然之间难以掩饰地在面上露出踪迹来。
到申、酉之交,众人快要下值的时候,就提前退了场,匆匆地离去了。
宋尚宫看着她的背影,含笑同阿敏感慨道:“崔大人这一日一日,宫里头千头万绪的,多少事要经她操心,委实是劳苦功高。”
阿敏也跟着微微地笑了笑,道:“崔大人和宋姑姑都是能者多劳,如我们这样愚钝的,就是有心为主子分忧,也难以担当得起。”
花花轿子人抬人,宋尚宫被她顺手拍了一记马屁,有些受用地笑了笑,同她友善地相互吹捧:“敏姑娘也是贵妃娘娘的左膀右臂,才能被娘娘托付这样的重责。”
两下里气氛十分的轻松愉悦,仿佛谁也没有把崔掌事面色难看的匆匆早退当做一回事。
宋尚宫就趁机道:“我来的时候匆忙,只怕要回宁寿宫去一趟,倘若贵妃娘娘有什么使唤,还请敏姑娘替我周旋一二。”
她虽然名义上到凤池宫来帮忙,到底还是郑太后的人,这一点人人都心知肚明。
她说了这样的话,既给了凤池宫的面子,也轻轻巧巧地过了个明路,阿敏自然是不能也不会拦她的,就笑着点了点头,道:“姑姑直管去忙,有什么事,托个人来传个口信都使得。”
宋尚宫就笑着对她举了举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