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宫城沉默而宁静。
大兴门上细微的嘈杂无法穿过沉郁的雨帘,传递到遥远的九宸宫前。
殷红绫站在站在宫墙下,像一个孤独而不自知的斗士。
机括的“吱嘎”声响寸寸绷了起来,殷红绫手背从额上拭过,擦去将要流进眼角的雨水。湿润的潮意已经沿着系紧的领口渗入脖颈之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和腰间。
她道:“贵妃娘娘难道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拒之于门外了吗?”
侍卫微微地皱起了眉。
挡在馥宁郡主身前的少女面色苍白,曾经在凤池宫值守过的侍卫,自然认得出这位在贵妃面前炙手可热的女官。
大将军于存不在此处,即使是他也不能承担自作主张的代价。
他回头对着身后的人低声吩咐。
寝殿内室里静悄悄的,一片黑暗的沉寂里,廉尚宫把宫门前的消息传到容晚初的面前。
“阿敏……”
阿讷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雪白。
她听着女官的禀报,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腿上微微一软,就跪倒在容晚初的榻前。
她和阿敏每天一处坐卧起居,是最亲密的同僚……她出门的时候,阿敏还在与她打招呼、说笑……
阿敏怎么会出现在宫外?……这是私逃,是杀头的大事……阿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每天与阿敏一处坐卧起居的她,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在娘娘眼里,她又在这件事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在无穷无尽的灭顶惶恐中,听见容晚初微微地叹了口气,道:“痴儿。”
廉尚宫垂着手,恭敬地听着容晚初说话。
黑影里有个纤细的身影一晃,微微沙哑的女声道:“属下愿替尊主救回敏姑娘。”
忽然发声的女音把阿讷和廉尚宫都吓了一跳。
容晚初却把目光转向了屋角的阴影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忍冬就如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隐去了身影。
廉尚宫也看到了容晚初摇头的姿势。
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不再等容晚初说出话来,就躬下身子,道:“奴婢知道了。”
容晚初反而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廉尚宫面色沉静而坚毅,对着容晚初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房中重新恢复了寂静,阿讷将头抵在榻边,无知无觉地流了满脸的泪。
倾流的雨帘把天地间一切声音都遮蔽,若隐若现的人声像一场突兀的幻觉。
良久良久,她忽然哽咽着,低低地道:“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不会背叛姑娘的。”
她声音极低,本该听到的那个女郎已经双手环在腹上,微微闭着眼陷入了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