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度不说话,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
可天子的话却没有因此而停止:“你是无奈,你是顺势了,那朕呢?朕当初是如何同你说的?难不成你还要朕反过来体谅你的难处么?”
“父……父皇……”一旁的李格何时见过父皇这样的一面,当即被骇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天子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顺手将铲子往地上一抛,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铲子用不得了!”
再一跺脚之后,天子又看向了垂首的林度:“各自有各自的难处,互相体谅一下不好么?外头那些人,事事都要讲求一个体面,彼等的体面朕都给了,那朕的体面呢,有谁在意过?!”
“陛下……臣只是区区一介庶出子,实在是有心无力。”林度一发狠心,硬着头皮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听完了以后,天子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道:“枝繁叶茂啊!”
随后,天子转身又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块腰牌。
“既然杂草甚多连绵成片,那朕多备些剪子就是了。”
“呃……陛下”不知道为甚么,一直默不作声当旁观者的李望潮忽然开口道,“除草可不是修枝,用剪子还是不怎么合适啊……”
“先生莫不是认为我不识五谷么?”天子一挥手道。
“啊这……那不能够!”李望潮笑着说。
当着其余三人的面,大周的皇帝陛下举起了手中的腰牌。
西市的酒肆只要开市了,那这就是整个西市甚至整个大周最繁华的地方。
千金在这里掷出,佳人在这里登场。无数人在这里欢笑,更有无数的故事在这里上演。
虽然没有一块像样的招牌,这酒肆甚至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但它依旧是这梁安城里的传奇。
可是在酒肆最里头的一个单间里,明明坐满了人,却没有丝毫的声音。在这个由喧嚣堆砌而成的繁华场里,这个单间里的情形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酒肆的小厮在经过这个单间的门口时,总是会不经意地停上一停,不为别的,就为探听一下屋内的动静。
毕竟能在酒肆中订上单间的人,非富即贵。而且单间里的那几位实在是太有名了,这酒肆里的小厮也都不是新手了,自然都认得。
又一个刚刚从这单间房门经过的小厮一步三回头地向着外头的大厅走去,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些个赫赫有名的宰辅相公怎么就那么有默契地聚在了这个单间里头呢?
而这个问题,也是蔡令武想不明白的。
眼前的美食还在阵阵飘香,蔡令武已经饿了很久了,可他看到周围的人都没有下箸取食的打算,特别是坐在他旁边的兄长没有动,他只能默默地发着呆。
那水晶脍好像很不错的样子,不知和娘亲的手艺相比谁能更胜一筹呢?
哦,原来阿娘她,已经走了好多年了……
饿得两眼发花的蔡令武觉得今天的事情真是莫名其妙。身为平阳昭公主与谯国公蔡嗣昌之子,当今圣上的外甥,莫说是这酒肆,便是眼下这单间他也是常来的。
可如今,蔡令武只能低着头,努力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生怕将自己平日里的纨绔气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