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都在帮她忙,午后的天气突然阴黑,飞沙走石如厉鬼呼啸,天昏地暗中,唯一亮灯的别墅便是陆一的落脚点。
她静谧地观察了半个小时。
果然看到雷声轰鸣中,捂着耳朵来关窗的陈念阳。
殷天飞驰回分局。
她不显山不露水,没有跟任何人说。
阒然地坐在车里,眼神乌沉沉,面色麻木森然,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油滑过一排排警车,最后定睛在“淮江市淮阳分局”七个大字。
张瑾澜说得都对,殷天在看到陈念阳关窗时便意识到这是老天恩赐得最佳时机。
她需要这样的机会去给自己的20年一个交代。
这交代亦轻亦重。
但须要完成。
殷天愣神了一刻钟,才缓缓动了肢体,去枪库提枪,
胡思达拿出大黑星装子弹,“还是老样式,5|4|式,两排弹匣,共16发子|弹,签字。”
殷天大笔一挥,粲然一笑,“谢了。”
胡思达总觉得她这笑容很虚晃,“注意安全啊,年底不太平,要么不来案,要来都是穷凶极恶的,得提提精神。”
殷天扎住马尾,把大黑星往枪套一揣,摆了摆手。
“诶诶,拿着。”胡思达给她抛了盒喜糖,装饰成小白兔,憨态可掬得模样。
“恭喜啊,”殷天当下就拆开含了一颗,“代我向嫂子问好,百年好合。”
往外走时,大厅的电视屏幕正播报着暴雨红色预警。
驱雷掣电,炸得满城“轰隆”。
像有天上兵将在过阵斗法,骤雨卷着狂风倾泻,浇得路面一片白濛濛。
车灯像在迷雾中探寻,一辆辆,都迟缓着,不敢任意妄为。
殷天徐徐跟进,平日30分钟的路程,今儿用时1小时。
雨刷器来不及运作,像在水帘洞中拍浮。
她驱车拐进虹场路,破天荒停在了41号联排门口。
表上的指针趋近14点,还有10秒。
10、9、8、7、6、5、4、3、2、1……
殷天徐徐闭眼。
雷声和雨声太宏大,她听不见。
但她知道,客厅的黑森林钟,牙色的布谷鸟踩着花团出来鸣叫。
四度一声,“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1999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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