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哈姆雷特。你像哈姆雷特的复仇,很延宕。”
殷天笑了,“张美霖夸你,高烨称赞你,你真有两把刷子,我现在就是哈姆雷特。”
“那么,是善良阻止了你,成了那个变数。”
“男人,男人是变数。”
“他阻挡了你去解决纷争的意愿。”
“我也成全了这种意愿,所以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梦里有什么?”
“你尝过血的味道吗?”
“小时候流鼻血,从鼻腔进了喉咙,算是尝过,铁锈一样腥。”
“看过奶牛挤|奶吗,冲力很大,一下下呲进桶里,起一层白沫。”
“看过。”
“我那时候,亲人胸膛的血就像奶牛,不用按压揉|搓,就喷了我一脸,灌进食道里。我在梦里看到自己满嘴是血,指着我嚎叫,一遍遍控诉我把她给忘了。”
“那你有没有忘?”
“他们都希望我忘掉,好像遗忘就是新生的第一个步骤。可我这段时间,看到一个女人,她没有选择遗忘,拒绝了新生。”殷天仰头,竭力想看清观音的面容,“我好敬佩她,她怀里也有个孩子,就像这个观音大士,不骄不躁,稳扎稳打,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她还在周旋,在不懈,她身上,几乎有一种神性。”
“你本来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偏执,仇恨,打死不放弃。”
“那现在呢,什么样子。”
“变好了吧。”
“什么叫变好了?”
“懂得顺应社会了,懂得掩藏,懂得看见真,看见善,看见美。”
“那是什么促使你变好了?是成长体系的完善,还是那个男人带给你了不一样的体验。”
“都有。”
“对于自我的背叛行为,你满意或是不满意,想还是不想。”
殷天沉默良久,轻轻一叹,“你问倒我了。”
“怎么会,你的答案那么明确。你接受了他的插手,行为彰显着人心最深处的真实。在这个人不是具象的时候,它是飘渺的意识,你能感受到,但你抓不住,它无法成为一个个体跟你对话。”
“一旦这种意识投射到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在你心中的占比又很重要,它就会生成一种力量,让你无法抗拒,这也是你的心之所向。如果你斩钉截铁的拒绝,在当下就选择了不背叛自己,你会做出相应的决断和行为。所以没必要纠结,人终究是向前走的。”
殷天从庙堂出来后神清气爽。
暂且不管内心乱麻一样的线球是否梳理清晰。
她就是想听方小萍的后半段话。
想让一个旁观者把那铆钉敲得更扎实。
尚且不管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一个成熟的自己背叛了青涩的自己,这是常有的事,她需要这么认定,不然那梦魇的血盆大口会一直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