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珠,天空忽然闪过雷光,他吓得身子一颤,心跳得厉害,良久,才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瞬他看到了周遭的风景,股道就在他的不远处,时值盛夏,这里一片绿意,应该是某处荒郊野外。
他忍着疲惫和饥饿继续前行,试图凭着运气走到郊区去。
雷声接踵而至,如同天神在执行死刑。
他的脚踝被荆棘划伤,每走一步都在发疼,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想起了在车上遇到的那位小伙子,当时对方猛然冲出去,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不过,很大可能是死。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当初也是被发病的感染者杀死的。
又一道雷光划过,消逝后是无尽的黑暗漫上来,这次,大叔驻足,愣了片刻,他刚刚好像看到一位一身黑衣的人站在前面,但光芒消失得太快,他看不清楚。
黑暗容易让人滋生恐惧,他害怕了,犹豫着要不要走下去,这样做值不值得,但转念一想,或许只是地桩,亦或者是他在自己吓自己呢?
思及此,大叔放松了些,往前走了一步。
直到,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前,瞬间,他心一紧,世界静默。
他呼吸发沉,甚至在紧张的状态下,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谁?大叔得不到回应,又急忙道:我家里有钱,你等我回去,我取给你好不好!
他声音发颤,害怕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流,温热与冰冷掺杂在一起,就像有把刀贴在脖颈上,这种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现在的他又狼狈又憔悴,走出去随口说一句我是乞丐,恐怕没有人会对此质疑,但此时此刻,他真怕沈延不信他的话直接开枪。
但是,沈延不是来抢劫的,他也无需觊觎那点小钱。
你逃了。沈延声音低沉,就像在判对方的罪。
说着,大叔感觉到枪口愈发用力地压在他的眉心,他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草地上。
我、我没有被感染,我只是被那些东西划了一下。情急之下,大叔说出这种狗屁不通的胡话。
目前发现的二阶进化体,即使没有伤口,在一定范围内接触的情况下都能传播病毒,更别说是什么被划了一下。
他哽咽着,突然爆发大吼道:我没有被感染!
大叔怒目圆睁,情绪越来越激动,连说了几句为自己开脱证明的话,即使太久没喝水,嗓子发哑,也不打算停下来。
黑暗中,沈延看到的不是十字标,而是红色的倒三角符号,雨水落下来,他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全身有点沉,但这并不妨碍他行动。
感染者要进入发病期了。
大叔苦笑,不消片刻,他眉毛紧锁,神情木讷,他的颈部长出一小根玫瑰刺,血从伤口渗出来,但他并没有感到不适,这对病发者来说,就像是头上长出一根头发那样无关痛痒。
越来越多的玫瑰刺破开肌肤,沈延能看到他了,起初是隐隐的白色轮廓,后面是一团浑浊的雾气,在他右眼的视野里张牙舞爪。
枪声伴随着雷光,热血迸流,在连绵的雨夜里,很快被雨水冲刷走,大叔倒下,沈延面无表情,直到红色的倒三角符号暗下去,变成失去生命体征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