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顾云锦看到狱卒出现在铁门外,甚是奇怪,因为此时并不是送饭菜的时间。
狱卒把一个红色的纸盒从空隙中塞进来,面无表情地说:“有人给你送了东西。”
顾云锦走过去,并没有伸手接,而是打量着纸盒,只见纸盒正中间有个‘喜’字,鲜艳喜庆的色彩与牢房的灰暗阴沉形成鲜明对比,想来里面装的应该是喜果喜糖之类的吧,她忍不住疑惑地问:“是谁送来的?”在这如此敏感的时候,谁还记得她?
狱卒冷淡地说:“不知道,是个丫鬟送来的,我已经检查过了,里面的果子没有毒。下个月,公主要和南陵王世子成亲了,宫中上下都能得到喜果吃。”
“你说什么!”顾云锦的瞳孔蓦然张大,沙哑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
然而,没有人再理会她。狱卒看她一直不接,不耐烦地直接松手,纸盒落地,里面粉红色的果子散落一地。
一阵天旋地转,顾云锦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吐出,同时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
“顾小姐,顾小姐,你怎么样了……”赵子文看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担忧地大喊。
顾云锦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可是,她好累,好想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再有心痛的感觉。
赵子文真怕她会一睡不醒,于是拿出玉箫开始吹奏,他知道,这对她来说,并不只是一曲简单的歌谣,而是心底最柔软最深沉的牵挂。
半梦半醒间,熟悉的箫声断断续续传来,一声声击打着顾云锦千疮百孔的心,同时两个孩子的面庞在她脑中不停闪现。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顾云锦才完全恢复清醒,她艰难地坐起身,却现眼前一片模糊,她试着把手举到眼前,依旧看不清楚,这时,她才明白,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没有恐惧,没有怨天恨地,顾云锦的神色平静到宛如一潭死水,似乎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凭着感觉,摸索到床前,而后如往日般,抱膝坐在床上等待生死判决。
夜幕降临,长乐宫内灯火通明。
青衣宫女芙儿快步来到自家小姐身侧,低声说:“太子妃,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说顾云锦醒了,似乎除了眼睛看不清东西外,其他没什么异样。”
此时,傅君玥正由宫女伺候着卸妆,听到此话,脸色甚是难看,恨声道:“她倒是命硬,这样还打不垮她,我就不信了。”
芙儿看主子不肯罢手,生怕主子不知轻重惹出事来,苦心劝道:“太子妃,算了吧,俗话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太子妃身份尊贵,就不要跟她一个下贱之人计较了,反正,就算她眼下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我咽不下这口气。”傅君玥恨得咬牙切齿,美丽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
自顾云锦嫁人后,太子便不曾再与此人见过面,平日里也从未提起过那个人,她本以为,太子对顾云锦彻底死了心。
可没想到,自顾云锦出事后,太子便暴露了心思,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他心底的不安和担忧。就在昨天晚上,她竟现他偷偷地去天牢。那一刻,她才深深意识到,只要顾云锦活在世上一天,太子的心就一天不会放下。
现在,朝堂上又有许多原本站在帝师府一边的大臣突然倒向将军府,不停地上奏折请求皇上彻查此案、从轻落,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虽然她也知道,不管将军府的结局如何,顾云锦都是死路一条,但她忍受不到等皇上下达旨意的那一天,她忍受不了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心里始终装着另一个她厌恶至极的女人,因为这时刻在提醒着她,她比不上那个女人。
傅君玥示意所有宫女退下,只留芙儿一人在寝房里,而后附在她耳边低语。
芙儿听了,不禁变了脸色,“太子妃,这样做不好吧?万一被人现可就麻烦了。”最主要的是太子,皇上赐死顾云锦,太子肯定不敢说什么,可如果太子妃下毒害死了顾云锦,太子又怎肯放过太子妃?难道太子妃忘了当初太子是如何报复大小姐的?
傅君玥铁了心,对她的劝说根本听不进去,另一方面也是存着侥幸心理。顾云锦先是与刚出生一个月的孩子分离,接着得知自己那见不得人的身世,很快又被夫家抛弃,最后得知刚把自己休掉的夫君要迎娶自己要好的公主姐妹,任再坚强的人,只怕也接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就算顾云锦突然死了,想必别人也不会怀疑有人动手脚。
她想,顾云锦现在一定是生不如死,她不如成全她。
“太子妃,您还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