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一番话刚出,子悠的气场瞬间变得森冷无比,就连他身旁的人就可以感受得到,然而不等他发作就又听到了清脆的女声:“还以为大荆的官员会有多么清廉正直,在……”锦书说着似乎是不记得他叫什么,凑近他询问了一句继续说:“是刘大人对吧?”也不等他回答,双手抱胸,一步一步的朝他逼近,质问道:“在刘大人看来,做官好像是一件十分值得炫耀的事情,是么?”
眼前的女子逼得他节节败退,刘大人自知自己处于劣势,然而想到自己身为大荆的官员,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如此辱骂朝廷命官,理应被处死。随即就站直了腰板:“光耀门楣之事怎么就是见不得人的了,反观姑娘你,今日本是大荆年祭,如此欢快的日子,姑娘竟一身白色莫不是给人奔丧来的?子悠大人是否有点太不懂得教训下属了,竟会将人教的如此蛮横无理?”
子悠摊手,表示这件事情他不参与,心里却是不由得为这个刘大人默哀了许久。青煜阁是景阳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地方,他还这般的不知死活,不知道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在一旁看着戏,听到刘大人所说的眼前的女子是子悠的婢女,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女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可以与子悠大人相媲美的,气场气势,一个遗世独立,一个风华绝代。所以就有人在地下窃窃私语:“刘大人眼睛是不行了么,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婢女。”
还有人说:“跟在子悠大人身旁如此堂而皇之的进来,今日是盛宴,婢女怎么会被允许进来?”
“从哪里看出来人家像是婢女了?”
……原本他们还有点相信刘大人所说的那个女子是子悠的婢女,不过周围越来越多的附和声让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女子身上,天人之姿、遗世独立,任是谁看到她也不会将她当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
子悠听着周围的嘈杂,似乎还有人在这个话题上起了争论,无奈的摇着头。如今的情况发展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就现在的结果总体而言,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她不是会吃亏的人,也没有人可以随便欺负的了她,不是么?
锦书对周围的嘈杂之若未闻,她虽然是最后被冠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可是她的前半辈子,是在景阳帝的呵护下成长的。她从中体会到的是父亲对女儿最宽广的包容、最深邃的宠溺。以至于她今天听到刘大人竟然以自己的女儿作为交易,想要与他们权力相融的时候,心中的怒火,那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锦书若是生气了,那后果是很严重的,即使是青絮都不敢在她暴怒的时候再去触她的逆鳞。反观眼前的刘大人,一字一句的质问,就好像是子悠与锦书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着实令人生厌。
众人在旁边没有一个人前来劝阻,这是崇阳殿的侧殿,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传到景阳帝的耳朵里,现在的事情已经牵扯了一个掌司使了,他们若是再参与,那只会越发的不可收拾。再说景阳帝对子悠的器重,他们都看在眼里,即便是到时因为眼前的女子牵扯到了他,也不见得景阳帝会因为此等小事怪罪一个朝廷大臣。
而且现在的情况还是刘大人恶意挑衅在先,子悠大人明显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眼前的女子是否真的跟子悠大人有关系还不能确定。若是只是乌龙事件,刘大人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只可惜啊,这位站在众人面前咄咄逼人的刘大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如今事态的发展方向,一连串的质问与怀疑,将事情越来越最大化。
“刘大人说的还真是义正言辞,”锦书冷笑,她与青絮二人相处太久,久而久之某些事情的处理态度也是十成十的相似。如果说以前的她对待一切都是包容的、善良的,那么现在的她为人处世就是强硬的、冷冽的。身形微转,就站在了刘大人的跟前,再次讥诮:“孰不知如今大荆已成这般,官吏竟如此的人模狗样,也属世间少见。”
“你……你竟然敢当众辱骂朝廷命官,不知死活。你说你……你该当何罪!”看着她说话漫不经心的样子,话语间的嘲笑以及蔑视让刘大人完全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气,脸上憋得通红,跟个熟透的番茄一般,双目瞪圆不可置信的怒声问道。
“刘大人你还是将语言组织好了再跟本姑娘说话,要不然还真怕您老一个不小心就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那时候可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锦书玩味的看着刘大人,素来没有情绪变化的眼中竟然闪现出了精光,仿佛是在算计一般:“皇上如果真要追究,本姑娘倒是觉得说不定皇上还会感谢我让他对刘大人有了更清楚的认识才对。”
“你……你别欺人太甚!”刘大人结结巴巴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慌慌张张说出了好几个“你”,似乎还是词穷。
“欺人太甚,”锦书站在侧殿环视四周,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这里坐着的诸位大人本姑娘并没有欺负,”锦书说着又向他逼近,刘大人继续往后退,直到自己身后在无路可退,身后有一张桌子挡住了去路。刘大人满脸惊恐的看着向自己过来锦书,听着她满是羞辱人的话,“若说真的欺了,那也只是对刘大人一人而已。”
这话明显是承认了她自己欺人的事实,刘大人瞬间挺了一下自己的腰板,伸手扶着紧贴在身后的桌子,用手指着锦书:“你,还说不是!”
“可是,刘大人是人么?”然而锦书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刘大人整个人都抬不起头,她这句话一说,刘大人明显可以听到周围越发嘈杂的讨论声,甚至还有的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让他顿时失了分寸。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面,锦书一个转身走到他的身后,将桌子上的东西往一侧推了推,翩然跃起坐在桌子上,一直膝盖撑起来,下巴抵在膝盖上,然后侧目看着刘大人,近距离的说:“原本本姑娘还在好奇为何刘大人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死命的赖在这一个副掌司使的位置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想着应该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胆识见到方才刘大人的所作所为,姑娘我倒是有了新的认识。”
“你又调皮,”刘大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别人在一旁看得精彩,子悠截下了锦书的话头,迈步走向锦书的一侧,就着空出来的地方,子悠也靠了过去。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子悠紧挨着锦书靠在一起一样,子悠轻声道:“刘大人好歹是朝廷重臣,锦书姑娘如此说,是不是有些不妥?”
子悠还刻意加重了“朝廷重臣”几个字,刻意强调了一遍,这时候满堂哄笑声,更多的还是对刘大人的嘲讽。
刘大人这个人可能像子悠这样的新贵不是很了解他,但是在座的还是有不少人跟刘大人算得上是老交情了。此人贪婪而又自私,从小寄人篱下被他的叔父养在身边。景仁帝在位时,当时合阳之乱牵涉到了黎阳的某些高官,包括当时刘大人的叔父还是汲洛司的掌司使,苦于没有确切证据,不能将其抓获。
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合阳事出还没有几天,其侄子就向上递了折子。当时的汲洛司掌司使大人千防万防,没有防到自己侄儿的这一招,随即就被气死,合阳一事也成了死无对证。而其侄子因举报有功才从名不经转的小官一举变成了汲洛司的副掌司使,一直至今日。
当时事情一出,无数人在背后骂他狼心狗肺,且不说当年的事实是不是像是传言那样,掌司使大人与外勾结,趁合阳混乱谋求暴利,侄子气死叔叔的事就许多人都难以接受。为官者虽然很多时间是忠孝难全的,更何况从最后的结果来说,也根本没有给那位掌司使大人定罪不是?
这也是为何今日没有人出言帮他的原因,虽然锦书说的他“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死命的赖在这一个副掌司使的位置上”这句话以及子悠所说“数十年”为官生涯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对的,虽然这个副掌司使的位置他只做了五年多。
“子悠大人如今这样说,可是在出言袒护你身边的这个女子?”子悠与锦书说的话从某一方面更加是加深了刘大人确定眼前两个人有奸情的信念。
“……”子悠以沉默来代替回答,心里却还是在怀疑道不知道刘大人是怎么在这个位置上坚守阵地这么久的,毕竟……脑子这么的……不灵活。
“刘大人可是喜欢成为别人的焦点?”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没有一个人理会,甚至于锦书开口的时候刘大人还处于摸不着头脑的地步,看到他眼里的疑惑,锦书好心的解答:“今日借由刘大人的光使得本姑娘成为了在座的各位大臣讨论的焦点,这感觉还真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