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是很私人化的东西,创作者的心境决定作品的满意度。
“书画院的人可能会不认同,毕竟何老这么瘦,看上去挺营养不良。”祁琪身为总监,接待委托方是她的日常工作,这次的委托方是长江书画院,主要藏品为何老的作品,他们对这尊胸像很期待,但文澜塑造的形态有些瘦骨伶仃。
文澜嘴角牵出一点笑,连续几日的工作让她看上去有些消瘦,“那个年代,山城遭受大轰炸,人们自身难保,他又那么多孩子,流离失所,能健康到哪儿去?”
“你还是认同,他在那时候丢失了一个私生子?”
“事实就是事实。”何永诗是何老的孙女,霍岩是他的重孙,他们在国外的家族基金会给霍岩拨了一大笔份额,这是他当年的创业金,可惜何永诗没有回来祖籍,至今下落不明。
文澜深深吸一口气,用湿布将雕塑盖起来,以保持其湿润度。
她对祁琪说,“你不是有场餐会?”
“你都没吃饭,我怎么放心去。”祁琪笑,“不如你去吧,反正我也是代你去。”
“我随便吃点。你走吧。”
“好……”祁琪不放心地,点点头,离去。
工作室剩下文澜一个人。
她先洗了手上的泥,接着才去洗澡,换衣服。
头发稍微吹干后,一个人坐在茶水厅里,开了一瓶红酒,配了一小碗沙拉。
外面不时有闪电擦亮天空,好像要下雨。
茶水厅四面透明,她坐在高脚凳上,穿着贴合曲线的裙子,长发散到腰,白皙双臂搁在台面,一只手拿酒杯,一只手用叉子叉果片。
看上去很无力。
艺术家一般都是享受孤独的,她现在的境况不是孤独,而是即使身处人海,也形似单影。内心封闭起来的人,从眼角眉梢透露距离感。
工作室的大门敞开着,一个男人走了近来,直接来到她这里。
文澜轻轻一抬头,笑了一下,“稀客。”
“我之前常来啊。”是欧向辰。
他高高大大的,以一个男人的体型打破室内的柔静。
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站立时身板笔直,眼神更加正直,和文澜的柔形成强烈对比。
她点点头笑,没有回应,连喊坐都没有。
他们似乎已经熟到不需要客气。
但是事实,文澜却和他生分无比。
欧向辰自己拉来椅子坐了,看了一眼她的吃食,“晚餐就吃这个?”
“应付一下。天太热,不想吃。”文澜晃着红酒杯,“要给你来点吗?”
“好啊。”
文澜于是下座位,到茶水柜里拿了一支杯子,重新回来时,给他倒上。
“以前都是我给你倒酒。”欧向辰眼神忽然迷茫般,“自从你结婚,我们就不怎么来往了,这两年你又经常在外地,好像生疏半辈子了似的。”
“我们以前也没有很熟。”文澜说的实话,“以前,一直把你当他朋友。”
“我知道,”欧向辰抬起酒杯痛快饮了一口。
文澜告诉他,“不该这么喝。”
他当然明白不能这么喝红酒,他喝酒的年数比她久多了,“当年去佛罗伦萨找你,我喝红酒,你喝香槟,那个夜晚我怎么也忘不了。就在阿诺河边上。”
那天,欧向辰去佛罗伦萨找她,像曾经的好几次她从国外回来,去他学校等他一样。
当时,他也在佛罗伦萨美院门口等她。
“你从学校走出来的一刹那,不知道有多美。”欧向辰说着笑,眼角却红了。
文澜闷着头,继续喝酒。
“其实很后悔,当时你去英国上高中,我就该听家里话,跟你一起去,但当时想错了,认为你需要霍岩的消息,那我就去念警校,以后能帮到你,你对我自然就会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