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总觉得这老家伙最后一句是在变着法讽刺他。
但确实,自己这下要是脑袋也一拍,随自己高兴乱搞,以后说不定会出大事。
便同意范质的说法,取消大赦天下的想法,还赏赐了他二十匹绢帛以示褒奖,同时把一件旧衣服赏赐给他,说是自己穿过的。
随后史从云打消了因自己喜怒随意乱做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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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他在殿里和周宪道:“你一个人在大梁难免思乡,现在有了孩子,可以写家书回去,让家里人过来住住,和你说说话,照顾你也好,朕会派人去淮南接送的。”
周宪早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听他贴心关切,更加感动,也觉得有了孩子,亲人却不知道也不好,于是修书回江南。
史从云自然是为她好的,这种时候谁也替代不了家人。
再说如今江南也算老实,也没有太多对抗中原的资本了。
历史上真正成功的北伐只有一次,朱元璋北伐。
这还跟元朝开了从江南直达北京的运河有很大关系,而那运河也不是元朝一朝修成,而是从春秋战国开始,历朝历代都在断断续续修,是将近两千年积累导致质变的结果。
也因此自元朝后,北京才有作为国都的条件,因为交通方便了,南北运输大动脉贯通。
而其它时候都是北方吞并南方。
江南想要较长时间自保,北面必须把防线北推到淮河,西面必须控制湖南、湖北,也就是荆州。
北不能丢淮南,西不能把长江中上游丢了。
特别是荆州,丢了淮南还能靠长江勉强守一些时间,不长久也有挣扎的实力。
可荆州一丢,北方军队直接顺江而下,长江下游基本就没有抵抗能力了。
如今这两个关键,淮南和荆州,都在秦国手中,已经把江南拿捏得死死的。
六年前,史从云大败南唐,夺了淮南十四州;三年前,他又灭了南平、武平,夺了荆楚十二州;去年,他灭了蜀,彻底解决可能从三峡东进,威胁荆州侧背的西面之敌。
到了这步,没有淮河防线,没有荆楚防线,江南西面和北面已经完全暴露在秦国兵锋之下,南唐注定长远不了,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如今史从云不怕江南人来大梁会泄露军机之类的了,对江南的忌惮也远不如以前。
他现在想的反而是加强与江南的交流,特别是文化、商业之间的交流,到时兵加江南,阻力会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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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史从云正吃饭,翰林学士李昉向他谏言。
李昉说他和一些江南士大夫交好,知道江南那边国主李璟开始排斥、畏惧北方士人,不少有才学之士受到排挤冷遇,都想北逃。
史从云听了他的话,顿时明白李昉话里的意思,是希望他接纳庇护这些人。
不过有之前的教训,他没随便拍脑袋决定事情。
便让李昉第二天再来,他则找了好几个宰相和卢多逊等人来问这件事,询问他们的意见。
李谷等人大致都是反对的,话说得比较隐晦,但道理史从云很快明白他们的意思,他是很有悟性的。
他们的意思其一就是自己才刚刚篡位,这时应该提倡忠诚,接纳从别国叛逃过来的人不好,怕时议对他不利,要接纳也等过几年,风头过去再说。
其二就是此举可能会与南唐国交恶,今年和往后几年要集中力量对付北方,最好不要冒险跟南唐翻脸。
其三,他们都没说,但史从云也明白,如果南唐国的一些官吏或者有才能的人跑来大梁,肯定会让百官不高兴。
不得不说,秦国的宰相们大多都历经数朝,这种事上经验丰富。
他想了很久,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万一几年后人家不愿意来了呢?
他自己其实没有负罪感,他见多识广,几千年的历史都看过,三观也和现在的人有差异,他可不觉得天下该是谁谁家之类的,也不在乎什么得国正不正浅薄批判,他想要的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