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天空万里无云。
河东新绿,表里河山的山河之间,大队人马沿着踩结板实的黄土大道前进,两边的山上有不少新绿。
路边刚从枯草中冒尖的新绿,如今又被踩成烂泥。
大队的人马从山那头疾驰而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现在山口,连绵不绝。
远处一座城池数里在河边,东面是巍峨高山,靠山环水,便是潞州。
城不少百姓惴惴不安在大道边送行,还有人嚎啕大哭,送别亲人。
李筠骑着马,回头看了眼高高的城墙,对来送行的长子李守节道:“你好好守着潞州,为父此去数月可归,等某夺了大梁,杀了史家小二,你就派兵往南,去接管泽州。”
李守节忧心忡忡,只能改了口气,“父亲,秦国尚强,不可轻也,依我看不如往南,打通太行山,控制河阳,图谋洛阳。
等站稳了脚跟再图谋大梁也行,不必这样急匆匆进攻。”
李筠不满的看了自己不成器的长子一眼,“你懂个屁!
老夫是周朝的老辈大将,与周朝世宗皇帝柴荣如同兄弟,如今秦国皇宫禁卫军的官兵,都是老夫很熟悉的人。
一旦听说我军到了,肯定会响应某,不必担心不成功。”
说完也不再多说,开口道:“你记得,好好守着潞州,等我功成回来。”
李守节当即在路边磕头,“儿子恭送父亲。”
“搞这些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起来。”李筠道,随后调转马头,带百余将,正要往西汇入大道新军队列之中。
突然又停住脚步,独自骑马回来,看着自己的嫡长子,下马扶着他的肩膀:“你已经大了,事情要自己做主。
你爹我一把年纪,但有三件事气不过,无论如何也要了解。”
“第一,老子这辈子最恨契丹人,这次让刘钧出兵,就不许他联络辽国,往后你也要记着,万一事有不利,身为大丈夫怎么都行,就不能往北去投契丹狗贼!”
李守节正中点头,李筠接着交代自己的儿子:“其二,周朝的太祖皇帝于某有恩,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的江山被篡,某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
其三,史从云那小二你爹不服,老子做节度使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现在居然骑到某头还是那个来!
所以这件事谁说都没用,老夫跟那史家小儿定是你死我活,你别说那些丧气话。”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老子这辈子就这样,当年要不是豁出命也没如今我家的富贵。”
李筠说完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李守节在原地一直目送父亲的帅旗消失在远处天边,长长的队伍不见首尾,身边的官员安慰:“王子不必担心,这次我们出精兵三万,北面汉国出三万,六万精兵,即便不能取胜,缓缓后退以求自保也不在话下。”
李守节没有多说,终只是点头,“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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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云变化,每次中原变动,都会搅动四方。
如今史从云篡位,周国易主,李筠联合北汉,秦国出兵。。。。。。
各种消息传开之后,面对这样的天下剧变,不少人都面临艰难抉择。
麟州刺史李继勋便是如此,他的治所在麟州新泰县,城池是夯土的老城,位于河谷之中,一片苍茫,多数时候这里都是一片黄色的世界,山上的草木稀疏,远处时不时能看见放羊娃赶着羊在陡峭贫瘠的山上漫不经心唱着歌。
李继勋穿着一身圆领红色官服,领子上都是尘土,他的脸上也坑坑洼洼,一脸土色,丝毫不像什么大官,要不是他一身官服还有些贵气,都不会有人信这是一方刺史。
但麟州就是如此,别面随时面临契丹人的威胁,东面的北汉十分不屑。
北汉国主对契丹人的低眉顺眼,甚至叫爹让他十分不爽,身为臣子,身为汉人,他受不了那样的窝囊,而且他更觉得北汉国积贫积弱,国运不长了。
而中国不断崛起,蒸蒸日上,他即便远在北方,也接连听说过史从云四面出击,攻城拔寨,吞并土地的事情。
所以一上任刺史之后,他立即叛变,向着周国送去奏疏,表示愿意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