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如着火一样生疼,粗重的喘息像是拉凤箱般粗壮,血污让视线模糊,汗水刺激得眼睛生疼。
身上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了,他知道自己身上受伤很多,血已经让他的全身变得粘稠湿滑,远处的视野开始模糊,他见到一片黑潮,铺天盖地的黑潮,裹挟鲜红花朵,缓缓盖过远处田野,遮蔽太阳,向着他涌来。
植廷晓想起小时候,在海边贪玩,潮水汹涌而来,在那汹涌的黑色潮水之下,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恐惧,是他一生的阴影。
如今那些情景再次历历在目,仿佛要让他窒息。。。。。。。
不可抗拒,无法阻挡的力量,让人心生绝望。
再想起他是用金银贿赂占卜的巫婆,让她说出出战能够旗开得胜的话,才能从那狗1娘养的宫女干儿子手下得以出战,而愿意跟他出来面对秦军的,也不过他麾下的三四千兄弟,而剩下的五万多人,无一人敢对抗秦军,没有主帅的命令,他也调不动其他友军部队。。。。。。。
大家都视秦军为虎狼,避之不及。。。。。。
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随他出营,却大多死在秦军手下,他们忠诚勇敢,最为惨烈,懦夫和败类却在营垒后活得好好的。
很多东西一股脑涌入他脑子里,头疼欲裂,全身的疼痛和精疲力尽似乎都没脑子疼痛欲裂那么痛苦,心里的疼痛更是撕扯得他几欲昏厥。
身前是难以撼动的黑潮,那些红黑相间的秦军铺天盖地,模糊的北岸全是他们井然有序的人马和旗帜。
果然。。。。。。。如这些年的传说中一般无二,秦军无可匹敌,不过不像地狱恶鬼,而是天界神兵,他们团结,坚定,忠君爱国,坚不可摧,令他无比羡慕。
身后的一切则令他如坠冰库般冰冷,腐朽的朝廷,求神拜佛的主帅,怯懦的士兵,紧闭不开的营门,坐视他们战死都不敢相助的同僚。。。。。。。一切的一切,让他混沌又迷茫,脑子几乎当机,连浑身伤痛感觉都被掩盖过去。
有那么一刻,他想过丢下兵器,走过去,投降秦军。
不过最终植廷晓只是擦了横刀上的血污,端起长矛,一言不发踩着污泥和血水,冲向如同高墙一般的秦军。
隐约间,他感觉身边有不少人跟随,只是这时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
尹崇珂率中军过河,北岸已经集结数万秦军,摆开阵形,数里长的河岸边到处都是秦军的人影。
他们登上南岸之后不用指挥,已经习惯性的结阵了。
远处,追击也结束了,秦军的游骑带着血淋淋的耳朵作为战利品,正在陆续返回,并向尹崇珂汇报前方残敌已经肃清,还有不少逃进树林里,他们没有再追击。
“这些南汉军,没一个禁打的。”旁边的党进轻蔑的说,引来众人一阵笑,大家都深以为然,确实,他们开打到现在接近半年,没遇到怎么能打的南汉军,和北汉,南唐,辽国的作战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依我看今天的南汉军算能打了,如果没有神火军,估计要渡河还有些困难。”尹崇珂道。
党进之类的猛将依旧不以为然,不过剩下的人都认同点头,今天的南汉兵确实是他们从到岭南之后遇到骨头最硬的。
就在众人说话时,远处大道边上的田地里,一二百人的残破队伍举着旗帜,列阵又向这边靠过来了。
“来投降的吗。”尹崇珂下意识便要派人过去接收缴械,不过很快发现不对,这一二百残兵举着旗还组成严密阵型,伤痕累累却一点不像来投降的,因为手中的武器都在。
“什么情况?”诸将不解。
等他们靠近百步时,前阵便有人大喊“把武器丢在脚下,停止往前,不然就要放箭了。”
对方似乎没听见一般,继续靠近,随后带头的将领一身怒吼,一二百人喊杀着冲向秦军数万人的大阵。
“他们想自杀?”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