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寒冬里傲立的青松,明明随冷风摇曳,却仍人觉高不可攀。
大手挪开,陈遂意对上季时晏的视线。
季时晏剪头发了。
短了一截。
刘海掀起,露出了饱满的额和清冷的眼。
他好像有些变了。
脆弱的季时晏也许直到现在,才不再执着于那刻意维护的尊严,而是实实在在地、真真正正地,挺直了脊梁。
囿于贫穷的少年,终于拨开层层阴霾,展现了自己的万丈光芒。
大概这就是钱的力量。
想到这儿,陈遂意被自己逗笑,眉眼弯弯地望着季时晏,只字不提这段时间的生疏,就好像季时晏躲她的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对他说:“季时晏,你今天看起来真好看。”
这下轮到季时晏愣住。
他还在想要怎么开口对陈遂意说第一句话,要怎样向她解释这些日子没由来的疏离。
季时晏想了很多措辞,却一句都没有用上。
因为到最后,陈遂意只是毫无隔阂地开他玩笑,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愣了好一会的少年,耳根不自觉地泛起微红。
季时晏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不敢再看她眼睛,别开视线,慌张地转移话题,紧张到结巴,“陈,陈遂意,你……”
舌头像是被什么缠在了一起,原本计划好的那句邀请在嘴里打了好几转,却迟迟没有宣之于口。
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陈遂意,害怕她嫌弃他的结结巴巴,却只见少女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眯着眼望他,唇边带笑,没有一丝不耐。
慌乱的心绪在她的笑意吟吟之中莫名其妙地安定。
季时晏翻腾的情绪慢慢冷却,他终于又恢复成那个矜持清冷的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故作镇定,状似漫不经心地发出那句邀请,若非稍红的耳根暴露他的胆怯,陈遂意真的会以为,他只是突发兴起,随口一提。
“陈遂意,补课结束那天,我弟弟想邀请你一起吃顿饭,拜托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
自从得知时爷爷的病情,陈遂意早已对他的去世有心理预期。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会这么突然。
接到江清欢电话那时,陈遂意正单手撑肘,趴在桌子上算物理老师笑眯眯地塞给她的那道压轴题。
最后一节晚自习,周栖野早已偷偷摸摸地溜出去训练。
整个教室都很安静,以至于陈遂意书包里的震动响起格外突兀与明显。
不少人向陈遂意的方向投来目光。
陈遂意坐直身子,皱着眉摁断电话,然后低头打字,在微信上问江清欢,为什么这个点给她打电话?
这是两人的默契。
上学时间从来不会打扰对方。
江清欢莫名其妙的破戒,让陈遂意心生不安。
究竟是什么事情,才会让江清欢在这个时间点拨出这通电话?
江清欢回得很快,消息也很简单,却让陈遂意握着电话的手猛然一紧。
她说。
【时爷爷去世了,后天下葬,你回不回京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