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向别人坦诚自己的怯懦,周栖野选择陈遂意。
妈妈听到活检之后,分外冷静。
她让爸爸签了字,然后催着周栖野离开,赶紧去参加高校体试,不要耽误了周栖野的进度。
周栖野不想走。
向来温柔的妈妈当时竟然黑了脸,冷着声音告诉周栖野,如果他不走,她也不会继续治疗。
最终妥协的是周栖野。
当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站在高铁站,周围人来人往,世间百态在这里呈现得淋漓尽致,离别、重逢、想念、憎恨……那么多的情绪,却都与周栖野无关。
他抬头望着车站大屏,看着距离发车不到十分钟,周栖野突然掏出手机,给陈遂意打了电话。
这个时间点,陈遂意应当在教室上课。
嘟了不到三声,周栖野便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很快挂断了电话,同时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笑自己的鲁莽与胆小。
怎么可以擅自将自己的忧虑强加于陈遂意?
临近高考,陈遂意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
他不应该轻易地打扰。
像是为了响应周栖野的想法,车站替他做了决定。
“旅客们,你们好,高xxx已经开始检票,有乘坐……”
该走了。
微信里收到的最后一条微信来自爸爸。
【活检的时间已经定了明天。你安心准备自己的考试,妈妈这里有我,不要担心。】
周栖野不知道为何现在自己变得如此脆弱。
总是在很多个时刻内心酸涩。
看完这条消息的周栖野,连打字也开始颤抖。
好几次敲错了字,修修改改几遍,才终于把消息发了出去。
【好的,我会加油。保重。】
十几岁的少年独自一人踏上离乡的征途。
他要往前跑去追寻自己光明的未来,代价是甚至不能回头看至亲的灰暗时刻。
如果这就是成长,周栖野只觉得,未免也太痛了。
陈遂意回电话的时候,周栖野的高铁才走到一半。
车里已经有人泡好了泡面,滋溜滋溜地吸着,香味顺着车厢蔓延,最后飘入周栖野的鼻中。
他却没有什么胃口,连水也不想喝一口,始终沉默着看向窗外,看着一幕又一幕陌生的景色从他的眼前切过。
因此,接通陈遂意电话时,周栖野的声音非常嘶哑,甚至刚开口时没能吐出一个字,“……喂?你下课了?”
“嗯。”陈遂意似乎在走路,猎猎风声随着她的声音一起闯入周栖野的耳里,“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打电话时明明是想向她倾诉,接电话时周栖野却下意识地逃避,“没什么。”
周栖野听到电话那头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他的说辞。
陈遂意的脚步没有停,路过操场时,还有男生热烈地喝彩叫着“好球”。
那里是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