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出了门,仰天长吸一口气,双目微闭,平静着狂喜的心情,而后匆匆向后院走去。
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香火味道,拐过一角,一间修饰豪华的大祠堂赫然出现在眼前,刘彦快步步入烟雾缭绕的祠堂,侍女退向两旁,刘彦点燃香,恭恭敬敬插于香炉之中,后退两步,跪在蒲团上,旁若无人地说道:“爹,娘,各位叔叔婶婶,若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孩儿逃过此劫,孩儿定会以皇室鲜血祭奠爹娘与叔叔婶婶亡灵。”说罢,刘彦叩了三,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爹娘的牌位,心里一酸,转身离去。
“大人,属下遵照你的安排,一切都已办好。”刘彦刚出祠堂,一个身着兵服之人迎了上来,拱手道。
“嗯,好。”刘彦迈出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止住脚步,目光深邃,轻道:“良叔,这么多年多亏你了,谢谢。”
“大人,此话差异,我这条贱命是老将军救的,为老将军为大人做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大人,请吧。”良叔说起老将军,眼圈竟是红红的,看来真是一个忠心耿耿之人。
刘彦叹气,不再多说,行在前面,良叔紧紧相随。
到了地牢,良叔安排两人守在牢门外,接过火把,自行在前引路,穿过一条弯道颇多的狭长地道,前方才出现一点光亮,如茫茫黑夜里的指路明星。
“大人!”负责守卫的几名兵士见刘彦到来,各个躬身行礼。
刘彦点头示意,快步走过,杨风四人被铁链吊在石壁之上,身上衣服破烂不堪,血迹已经凝固,如顽冰挂在身上,冰冷坚硬。
刘彦踱到云溪风面前,左手微摆,一个兵士走上前来,手中端着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向云溪风泼去,寒冬腊月天,水中早已结冰,未全化开,冰块撞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全身被凉水浇湿,更是寒冷之极,无需第二下,云溪风便被泼醒,浑身抖个不停,半睁开眼睛,朦胧看到刘彦站在自己面前,有气无力说道:“对太子……动刑……你要……反么……”
“反?嘿嘿,还没到时候,就先让你们云家再嚣张一段时日,总有一天,我们刘家会取而代之。只可惜,那一天你看不到了。”刘彦伸手,轻蔑地在云溪风血糊糊的脸上连拍几下。“你的宝贝七妹同竹儿姑娘就在我寝房中,真是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真不知两女同侍一夫是个什么滋味,应该会很美妙吧。你说呢?”
云溪风钢牙紧咬,狠狠吐道:“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禽兽不如禽兽不如禽兽不如……”刘彦忽然疯一般重复着这句话,用尽全力,一拳拳重锤在云溪风的肚子上,一连打了几十下,若是平常人,必定被他打死,好在云溪风是练武之人,虽然如今武功尽失,健壮的体格依旧存在,刘彦几十拳下来,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只是觉得小腹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似乎都搅在了一起,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瞬息之间就会被冻成血冰。
“不许他们闭上眼,闭上就打,昏了就用水泼。”刘彦对身边兵士说道,三四个兵士急忙端来三盆冰水,依次把杨风、来无影、去无踪泼醒过来,各个看到刘彦,都是咬牙切齿,却无奈身体不能动,不能报仇雪恨。
“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不是他们,我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杀要刮你冲我来,不要难为他们。”云溪风此番言语句句自肺腑。
刘彦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么?放了他们?放了他们去给你那个自私血腥的老子送信来救你么?”
“竹儿,你把竹儿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杨风醒转过来,脑中一直浑浑噩噩,刚一清醒,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竹儿,又看到刘彦就在面前,心里从未熄灭的怒火窜的更高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想知道就慢慢地问太子吧!”刘彦死盯着云溪风难看的脸色,说道“太子”二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口气。
刘彦出了地牢,并未回关押云霏霏与竹儿的寝房,而是登上了城墙,派人摆下一桌酒菜,看着城中人山人海的百姓,看着城外碧浪滚滚,心里甚是悲凉。
一杯杯酒下肚,往昔旧事浮现眼前,爹爹娘亲叔叔婶婶被押上刑场,开刀问斩,血光四溅。那血腥的一幕刘彦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端起酒杯的手抖个不停,泪眼迷离,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行到城墙边,趴在城墙上,肚里翻江倒海一般,一阵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爹,娘,孩儿想你们,想你们,这么多年,只有当孩儿忙于敛财囤积招兵买马之时才能暂时忘却痛苦,孩儿要让他们遭受比我们痛百倍千倍的痛苦,孩儿要复仇,复仇……呜啊……”刘彦哭得跟个孩子似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偶尔还夹杂着呕吐的秽物,刺鼻的味道随风飘散,渐渐淡去。
刘彦形同死人,趴在城墙上,一直木木地看着城门处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百姓,有的形单影只,有的拖家带口,有的神色不安,有的喜形于色……刘彦认定自己便是形单影只终日惶惶不安的人,虽然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云帝所逼,自己是在为父母报仇做准备,但他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愧疚,又好像不是。
寒风萧瑟,日子一天天过着,离过年越来越近,每当快要过年的时候,刘彦就会害怕,害怕别人合家团圆,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自己却要独自待在空荡的君督府,一个人自斟自饮,一个人守夜,过着痛苦凄凉的大年夜。一年光阴稍纵即逝,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刘彦的路却是越走越迷茫,越走越痛苦。
天色渐晚,刘彦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满天繁星闪烁,刘彦才在良叔的搀扶之下离开城墙,回了君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