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点轻微的恍惚。这样的恍惚已经自他心中浮现到了他的脸上。所以他低下头,让这点东西再从自己脸上消失后,方才抬起来对薛情说:“那么圣女找萧破天想做什么?”
薛情避而不答这点,只问:“你知道这一次的武林大会首要目的是什么吗?”
“一者讨论孤鸿剑,二者讨论讨伐释天教。”
“孤鸿剑乃弥天大谎,一灵观毁了就是毁了,孤鸿剑毁了一把,早晚有无数把出来;而二十年前群雄讨伐释天教一役,现在已有人想要再提上日程……”
薛情的唇角又出现了那种诡秘的微笑,这样的微笑反而让她显得像正常人一些了:“二十年前你方才出生,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一次你恰好适逢其会。江湖这潭死水,只有搅了下去,才知道下面有多少条能够吃进肚子里的鱼。你说呢?……傅楼主。”
傅听欢眉眼又是一动。
他道:“你们想要如何做?”
薛情道:“一灵观只是最先的一枚棋子,摩尼教是第二枚,接下去还有第三枚、第四枚……他已计划,叫江湖中处处出现孤鸿剑的身影,如此,江湖动乱,他也可趁势而起。”
“但江湖动乱,释天教也可趁势而起。”
她笑了起来。
冰冷总算从她身上稍稍褪去了。她这时的笑,既艳且毒,总叫人心甘情愿,毒死花下:“所以这个计划,我们释天教且接了过来。”
“其中还有另外一个计划,亦是风生水起。它可叫一村、一县、一城之人死于非命。”
“如此。方天下大乱,诸世之辈,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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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阴谋总在黑暗中滋生。
滋生于黑暗的阴谋,也总要在天光下显现出来。
当摩尼教的佛塔之中出现孤鸿剑的身影,当摩尼教几乎要陷入与一灵观相同的危机的时候,又有人提出谢思德的头颅是在归元山庄发现的,既然现在检查了摩尼教,那么也应当一起检查归元山庄。
此事傅清秋无有疑虑,很快答应。
可这样又有一个问题。
此番上来,摩尼教已查出了大问题,群雄注视着方丈明智大师手中的孤鸿剑,简直挪不开眼睛,根本不在意所谓归元山庄中谢思德的头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灵观的灭门也要,谢思德的真相也好,都及不上眼前这相传得孤鸿者得天下的一把剑!
于是众人又坐在了摩尼教的大殿之中,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他们讨论出了两个结果。
第一,摩尼教中既然出现了孤鸿剑,那么孤鸿剑肯定必须放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二,但归元山庄之事倒也蹊跷,说不得也应该派一些人过去看看。
第三,哪一部分人走,哪一部分人留下来?
就在群雄暗潮涌动地合纵连横,划分出各自阵营的时候,难兄难弟的摩尼教与归元山庄也正在积极讨论眼前局面,而为表示他们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还请了一个人坐镇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这个人自然是萧见深萧大大。
萧见深不过从一个地方喝茶换了另一个地方喝茶,他对此表示无所谓,且还于喝茶的途中百无聊赖地琢磨着要不要再坑傅清秋一下。
明智大师这时说话:“明心师弟与清秋庄主都亲眼见到了灵泉道长销毁那柄孤鸿剑……”
“不错。”明心和尚点头的同时傅清秋亦道。他说,“我亲眼所见,道长将那柄孤鸿剑投入炉火之中,当时就已化为铁水不成形状了。”
“那就是说这一柄剑绝不是那一柄剑。”明智大师轻声说。
这回傅清秋沉凝了片刻。而后说:“剑是道长给我们看的……”他用手拿起长剑,来到那山水花纹处,“好在灵泉道长给我们看了……此剑的花纹,与彼剑的花纹,一模一样!”
“那么这一柄剑不是真的,”说着明智大师一抖剑,孤鸿剑登时幻出一团灿烂的银光,“那一柄剑也不是真的。”
“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惊天……”
“方丈,方丈,方丈!”外头突然传来僧人焦急的叫喊之声。
明智大师抬起头来,见自己的另一弟子连滚带爬地从大殿之外跑来,与半日前谢思德头颅被发现时候,归元山庄下属的反应何其相似?
于是与傅清秋对视一眼,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沉声道:“不急,你先喘口气,再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