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结束,宋溓回到家时才得知,青夏因家中有急事回了岭南。
还未对此事有何反应,宫中的娘娘借给他诊脉之由递了信出来。
次日清晨,大街小巷传遍了一则奇闻。
传说当今陛下为延长寿命,听了一老道士的话,要举国上下集齐九位至阳年生人,以命祭天报答上恩。
此消息一出内外震动,流水一般的折子飞进了御书房。
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流言一事,而此时,得知消息的宋贵妃打翻了汤碗,满心震惊,无以复加。
正和殿内,那位九五至尊满面怒意,下面跪了一水的宫女太监。
宋贵妃进去时,他抬头看了眼,气意未消,深沉道:“贵妃来此,有何要事?”
宋贵妃满脸急切,捏着帕子,气冲冲进了门,道:“真是胆大包天!外面的人竟敢非议陛下!”
皇帝目光闪烁,原本的怒气消了三分,尾音上扬“哦”了一声,看向宋贵妃,问道:“贵妃可也是听说了民间传言?”
宋贵妃蹙眉点头,语气里带着后怕:“不知是不是逆党作祟,竟敢败坏陛下的名声,活人祭祀……也亏他们敢传得出来!陛下,此事定不能小瞧了去,流言可畏,更何况他们诋毁的是一国之君,此人心思之深,野心之大……”
皇帝闭了闭眼,看着下面跪着的宫女太监,抬了抬手,管事太监便呵退了不相干人等,自己也跟着出去,留下帝妃私话。
贵妃走到皇帝身边,看着眼前年过半百,却体态虚弱,形容苍老的男人,心中悲切,但看清他眼底冷漠的情谊,又清醒了些。
“中宫病了,三皇子也受伤了,如今陛下也被人攻讦……这背后定是有人推波助澜,陛下……”
看她心切着急的模样,皇帝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他拉过贵妃的手,将她拉在身边坐下,长叹一口气,说:“朕与婉儿到底是年少夫妻,此时此刻,也只有婉儿为朕心急如焚。”
宋贵妃满目动容,又不由低嗔:“妾与陛下几十年的情谊,如何不知陛下的为难?走到如今,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受小人诋毁。”
皇帝一笑,像是丝毫不在意那些流言,反而看着年少的爱人,问她:“幼时有国师批过朕的命格,年岁不永,朕未登基之前无甚所谓,朝朝年华不过一瞬之间,可现在不一样了,朕富有四海,还不想走的那么早,若有法则延年益寿,为何不用?”
这是第一次,他坦率的说出了自己心中这些骇人的想法,宋贵妃满目错愕,似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陛下此话所谓何意。
皇帝直道:“婉儿,朕不想骗你,民间流言是真的。”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事,可从昔日爱人口中亲口听到他承认,宋贵妃还是觉得心头一滞,问出了那句憋在心里很多年的“为什么?”
皇帝冷哼一声,目光落在虚空,满是不甘和狠绝。
“朕为大霁殚精竭虑,熬垮了身子,如今这是大霁子民回报朕的时候,不过是要九个人而已,朕若能多活几年,更能造福百姓。”
听着他这无耻的话,宋贵妃按下心中的震惊与恶心,朝廷臣工若是听到他们效忠的陛下,竟有如此阴暗龌龊的想法,恐怕都要怀疑自己究竟效忠了个什么玩意儿。
戍边的将士镇守家国,倘若得知他们衷心的陛下竟是个贪婪自私怕死之辈,也不知会有多心寒。
在这一刻,她看到了那个站在权力中心的男人,肆意挥霍手中的权柄,一意孤行的样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传到外头去的?”
宋贵妃心中一颤,对上他的目光时不由一震,那眼里满是杀意和冷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