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尘忿忿地看着他,哼了一声。
邵千落从屋外进来,看了看床上的人,问:“好了吗?”
谢一尘扭转头,对着旁边的墙壁。
花百里看着他叹了口气,“回禀宫主,已经办妥。”
邵千落朝谢一尘走过去,伸手解了他身上的穴道,抽回自己的白绫,眨眨眼说:“你可以动了。不过密道里机关密布,你可别想着离开啊!不然会受伤的。”
谢一尘低哼一声,仍是没打算转头看她。
邵千落似乎并不生气,看了他两眼便自己出草庐去找花百里和花施施。
谢一尘在床上躺了一阵,暗暗试着运了下内力,发现好似真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可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他起身走到门边儿,远远见到邵千落正与花百里师徒二人不知在嘀咕什么。
看着那如仙般的背影,他微微蹙眉,天阑宫为何会被武林称为邪宗?眼前三人都感受不到一丝邪气。除了脾气古怪点儿……
临近午时,邵千落还在谷里的草地上和花百里研究着什么招数,花施施端了一碗药走进草庐,“谢少侠,喝药了。”
谢一尘蹙眉,冷冷道:“多谢。”虽然心里不是那么生气,但仍对邵千落的做法有点儿不能释怀。
花施施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我不知道宫主为什么要救你,但你们这些所谓的白道人士总是如此清高自傲,自以为是。宫主不惜触犯宫规,带你进入龟谷求医,担心师傅不肯出手,自愿领受梵音之苦,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
谢一尘沉默着,心湖仿似被谁投进一颗小小的微粒……
花施施冷笑一声,“看来你并不领情。真不知道宫主为何要对你那么好!竟然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替你解毒。”
谢一尘猛然抬起头,一双黑瞳再不能平静,目光灼灼地看着花施施,“她的血?”
花施施道:“是的!百花散原本是集百种毒花的汁液淬炼而成,是给历代宫主服用,以治疗她们身上的病。但无意中被宫里某些心术不正的人发现此药对功力深厚的男子有很强的毒性。听师傅说,此毒在许多年前便已被宫主的曾祖奶奶禁绝,但配方却一直存在天阑宫的藏书阁里。”
花施施叹了口气,“六年前,天阑宫遭逢巨变,有人叛宫出逃,带走了许多藏书阁里的典籍。其中就有这本记载了百花散配方的《天阑药经》。宫主的娘也身中奇毒,无法治愈,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当时的少宫主……”
“哎!为保少宫主之命,师傅虽被宫主迁怒,逐出天阑宫,却依旧攀山涉水,不远千里为少宫主找来九九八十一种奇珍药材,花了近一年的时间为少宫主炼制了一颗续命的丹药。少宫主服下以后,性命才得以暂保,却也因此落下病根,时常昏睡。不过因祸得福,少宫主从此百毒不侵。”
花施施看了看沉默着的谢一尘,“你身上的百花散是被那叛徒改良过的配方,如果要破解,师傅单凭试药恐怕要花些时日。但宫主怕影响你的身体,因此同意用自己身上的血来做药引。她自服过那颗丹药后,体内的血也因此而有所改变,不但自身不再害怕剧毒,她的血也能作为解百毒的药引。”
谢一尘沉默了好一阵,目光中闪动的情绪才得以平静,淡淡问:“她有病?”
花施施点头,“我只知道宫主很嗜睡,而且历代宫主都活不过四十岁!宫主的祖母年仅三十五便与世长辞,宫主的娘虽然是被奸人所害,其实也是因为圣力枯竭所致。过世时仅仅三十不到!”
谢一尘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那碗泛着淡紫色光晕的汤药,不觉想起从前听说过的所谓天阑宫的传闻。天阑宫中住的都是妖孽,长生不死,他们的宫主容貌历久不衰,甚至可以重生?多可笑的笑话……
原来所谓的容颜不衰,所谓的重生,不过是一代代的天阑宫宫主芳华早逝……
谢一尘端起汤药,淡淡问:“她很像她娘?”
花施施笑了笑,说:“或许是天阑宫的风水问题,历代宫主长得似乎都很像。”
谢一尘闭上眼,饮下那碗汤药,放下药碗,起身走出草庐,远远看着那个在青草绿地上舞动长绫的身影。她也会如她娘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人世吗?
为何从前平静的心,竟有一丝痛楚?是怜惜?
午饭时,邵千落回到草庐,谢一尘坐在饭桌旁淡淡看了她一眼。
邵千落眨巴两下眼睛,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凑近端详了一阵,才发现他那双深邃的黑眸竟然不像往常一样清冷。
谢一尘不自在地想别开脸,邵千落已经站直了身子,转身就冲刚进门的花百里说道:“花老头,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他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妥?”
花百里大惊,跑到谢一尘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细细把了下脉,转头禀道:“宫主,谢少侠并没异样。”
邵千落一脸不信,“你再仔细看看。”
谢一尘暗暗哭笑不得地说:“我没事。”
邵千落在他脸上看了好一会儿,嘱咐道:“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花百里,可不要硬顶。”
谢一尘点了下头。
四人坐下吃过午饭,邵千落又迷糊起来,等花施施收拾完碗筷,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谢一尘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问:“累?”
邵千落嗯了一声,眼眸微合。
谢一尘站起身道:“累就去睡。”说完迈开步子走出草庐。
邵千落忽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声音怎么不似之前那么清冷了?难道花百里的药真的有问题?可还是敌不过睡意,她爬到旁边的床上和衣而眠。没一会儿便找到周公去下那盘残局了……
谢一尘步出草庐,远远见到花百里在嘱咐花施施用药。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问:“花前辈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