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悦每月的月末可回到云恒候府探望父母。
这一日,她刚回到府中便被父亲叫去书房。云恒侯屏退左右,只留下父女俩。
“孩子,你可知道洛嫔被册立为皇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九皇子很有可能被立为储君。”
“若是这样……你还跟随在他身边,凶险将多过以往数倍!不能再拖了孩子!难道你还要等到他日太子即位,你做了他的臣子就再难……”云恒侯吸了一口气,将一个瓷瓶摆在桌上,“这是为父花重金配制的药粉。你可审时度势,在必要时将这药粉服下,便可全身高热不止。九皇子对你颇有情谊,自不会让太医诊治你而身份败露招致灭门,一旦将你送回云恒候府,不出数日,为父就奏报宫中说你病役,将你安置才帝都城郊的别院,可否?”
凌子悦盯着那只瓷瓶,伸出手将其收入袖中,不做言语。
15终究是女子
云恒侯吐出一口气来。他的女儿自小便聪颖明慧,他将其视若掌上明珠,得知其母令其女扮男装代兄入宫候选皇子侍读,他心惊胆战。他惶恐的从来不仅仅是凌氏满门的性命,更多的是女儿的安危。她的聪颖也使得她得到了云澈的信任,从而即便身份被识破至今安然无恙。但终究是女子啊!
凌子悦回到房中不久,就有人敲开房门。入内者,正是长兄凌楚钰。
“子悦……”凌楚钰扯起唇角,来到凌子悦身边,“虽然这么唤你很怪,但是为兄现下也只能这样唤你。”
凌楚钰虽是云恒候的嫡子,却从不像主母那般霸道,相反待凌子悦兄妹相当亲厚。当日他看见弟弟凌子悦的尸身从河中捞出时,悲痛欲绝。在妹妹子君代替凌子悦入宫之后又经常借故随父亲入宫探望她,施与不少钱帛给宫人,就是为了让他们对妹妹多加照顾。
凌子悦是感激这个兄长的。
“不知兄长有何事?”
“没什么,只是想好好看看你。”凌楚钰叹了一口气,“是为兄不好,当日未能看顾好子悦,才令子君你……”
凌子悦捂住凌楚钰的嘴巴,笑道:“兄长想太多了。凌子悦就在此处。”
凌楚钰点了点头,兄妹二人默然不语。
“其实父亲的计谋很容易就会被云澈猜透。除非他有意放你走,不然只怕你不得脱身。”
“他若真心待我,为何不肯放我走?”
凌楚钰叹了口气道,“可怜生在帝王家。至高处寂寞孤冷,云澈如何不懂。他已经习惯了你,你了解他,凡是为他着想。他越是真心待你,就越是放不开你。”
凌子悦低下头去,“阿璃可不似兄长所形容的这般多愁善感。他心怀天下,而我不过是他愿景中的浮光掠影。”
凌楚钰蹙起眉头扣紧她的手,“别怕,无论发生什么,倾尽所有,你都是我的弟弟,我会倾尽所有保护你!”
一声“弟弟”令凌子悦百感交集,“多谢兄长!还请兄长在府中多多照顾我的母亲!”
月初,凌子悦被云恒候府的马车送至宫门口,锦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锦娘?你随侍在殿下身边怎么反倒来这里了?”
“殿下怕你太眷恋云恒候府不愿回宫,特命锦娘在此守候。倘若你过了时辰还未回来,锦娘就要亲自去将你请回来了。”锦娘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
凌子悦唇上含笑,心中却明白云澈只怕已经在疑心自己会离开了,而父亲的计策更加难以实行。
刚回到云澈处,凌子悦就被他拉入门中,鼻子撞入云澈的怀抱,凌子悦一阵头晕眼花。
“殿下?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锦娘将门阖上,云澈拉着凌子悦在案几边坐下,神色十分严肃。
“你可知道成郡王云谌密谋联络诸侯,囤积兵马修建栈道通往帝都,意欲起势!父皇大怒,连番派出使臣前往承郡王的封邑,就连父皇最为信任的卫尉林肃也派去了!”
当日镇国公主寿辰,成郡王云谌从封邑来到帝都向母亲贺寿。家宴之上,承延帝假意借醉说等到自己百年之后,就由成郡王作为摄政王辅佐少主,享百官朝拜。云谌大喜,可御史大夫却直谏认为云谌被封为郡王已经有违祖制,若再封为摄政王只怕天下不服。群臣自然看出承延帝只是在安抚镇国公主而已,于是附议御史大夫,承延帝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镇国公主只得出言相劝,说陛下给与成郡王的已经够多了,再多下去就要成为天下人的话柄了。成郡王失去了成为摄政王的机会,耐心渐失。
“皇后娘娘面对此情形必然按兵不动。成郡王一直觊觎皇位,一旦真的被加封为摄政王再凭借镇国公主的影响力,朝中声势必然高过少主,有一日登上帝位犹未可知。如果能借势铲除了他,待到殿下被册立为储君他日君临天下少了成郡王这个威胁,自然皇位能稳固许多。”凌子悦又想了想道,“皇后娘娘的想法殿下自然清楚的很,为何还要来问凌子悦?看来有什么变故?”
“可我却不认为这是扳倒成郡王的好时机。”云澈握住凌子悦的手,他将心中想法告知,说明他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的目光太深,深到不再如同日光中的溪水清澈见底。
凌子悦顿住了,她不着痕迹咽下口水,轻声道:“因为镇国公主还在,没有人能扳倒成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