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一回到私人住所,他心中的那种空虚感就更重了。
以往他在回到家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范怡薰的身影便会出现,时间大概都是在他洗完澡。
虽然不愿意,但范怡薰对于自己承诺滕冰阳的事却没有逃避或推诿。
她总是那样,神情倔强,但是对于他的要求却能容忍地一一完成。
他当然知道她今天是不会出现了,随手拿着浴巾擦拭湿淋淋的头发,目光盯着原本会有她身影的大床,一种完全可以称作是失落的感觉一阵、一阵地涌向他。
默默地看着大床一会儿,他突然像是下定决心般;他走向床头,拿起电话,向范怡薰的秘书打听范怡薰所住的医院。
抱着一大束花,滕冰阳一时间还不太确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在打听到范怡薰已经由医院返家之后,他似乎就一直被感觉牵着鼻子走,出门、买花、让司机送他到范怡薰所住的大楼,直到警卫驱前问他要找什么人,他才稍微清醒过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走进警卫室前他一度犹豫不决,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却又不想就此掉头离去;因为他清楚知道,今天晚上他若是没有见到范怡薰,明天他将无法专心工作。
看着访客表的关系栏,他陷入迷惑中,想要直接填下“朋友”两字,却又觉得他和范怡薰之间并不止于此;然而,他和范怡薰的关系究竟算是什么呢?
他和她是竞争对手的这层关系似乎在他入主南华之后就消失,若称为床伴,他对范怡薰又不仅仅只是泄欲那么简单。
说起来,他自己也很讶异,以他喜新厌旧的习惯看来,他居然会跟她在一起这么久,而且即使晚上必须出去应酬,他也一定要求她在指定的时间到达他的私人住所,这情形几个月下来没有间断过。
对她的贪恋与执着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知道将他对她的态度单纯解释为报复的话有点牵强,他也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只知道如果要教他马上结束这种关系的话,他一定会不愿意。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不是吗?
自我解嘲地笑笑,最后,在访客表的关系栏上,他留下“尚待厘清”这四个让警卫觉得一头雾水的字。
依照警卫的指示来到范怡薰位于十楼的住所,看到那扇与其他住所并不一致的大门,滕冰阳发觉自己居然开始紧张起来,心跳节奏有点不规律,呼吸也有点困难。
按下门铃本来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此刻对他而言却不知为什么变成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死盯着雕花铁门,滕冰阳在举棋不定之际忽然看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毫无心理准备的滕冰阳在吓一大跳之后反射性地往后退一步,手中的花束也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包装纸相互摩擦的声响。
“请问你是……”看着眼前高大俊帅的男人,范怡薰家里唯一的佣人疑惑地蹙起眉。
“范怡薰怎么样了?”既然门已经打开,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赶快确认范怡薰的情况。
大概是平时听惯范怡薰的温柔语气,对滕冰阳这种盛气凌人的问话方式,佣人感到有点突兀;不过他英俊的脸孔却有效地消解这种尴尬,佣人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小姐刚吃完药,现在已经睡了,先生如果要探望她的话,请明天再……先生?”
怎么这样,也不听人把话说完就擅自闯进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在原地的佣人,在傻傻地看着他闯进范怡薰的房间后,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进去阻止他。
“薰……”终于见到她了!在松一口气同时,滕冰阳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究竟有多么担心范怡薰。
把花束随手放在一边,滕冰阳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她看起来好虚弱!滕冰阳凝视她的目光中不自觉地满是怜惜,小心翼翼在床边蹲下来,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何谓担心。
跟平时温柔又有点强悍的她截然不同,现在的范怡薰看起来像是一碰就会碎的玻璃,让滕冰阳想伸出手去抚摸她又怕会弄碎她。
范怡薰原本就雪白的肤色因为生病而变成毫无生气的苍白,呼吸也显得急促。
而且,这么安静地看着她,滕冰阳才赫然发现,比起他刚进驻南华时,她明显瘦了很多。
为什么他天天跟她相处,每天晚上至少有三个小时的时间跟她共度,她这么明显的改变他却完全没有发觉呢?
眼中的怜惜加深,他忽然体认到她只是一个脆弱的女人,在她坚硬牢固的外壳下是一具女人都该有的柔弱身躯,而她白天背负着男人也不见得承受得起的压力,晚上还要面对他出于恶意的折磨,她能一直撑到现在才倒下来真的可以算是出现奇迹了。
静静地俯视她,滕冰阳忽然觉得她是如此孤单无助,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她的人目前病重住院,与她有亲戚关系的三个舅舅则是视她如仇敌;想到这里,他心里突地涌现一股强烈想要照顾她的渴望,这个念头也使他的目光变得犀利无比。
对啊,有何不可呢?他兀自想着,既然她在这个世上只剩下她外公一个亲人关心她,那么就由他来照顾她吧!
对,就是这样!虽然还不太清楚造成他瞬间转变态度的原因,但他向来随着自己的喜好行事,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要好好照顾她,再也不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重的负荷。
目光转移到她跟脸色同样苍白的唇上,尽管知道她正在生着病,但是突然很想吻她的滕冰阳在念头刚浮现时便倾身这么做了。
怀念的甜美!也不过晚了几个小时见到她,他却发现自己对她的思念远比想像中还要深。
“你在做什么?”跟在他后头的女佣看到这情景时惊骇得连声音都忘记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