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埋怨、不满,多是愤怒与失落之下的口不择言,而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心疼罢了。
心疼秦言在书桌前一坐一整天,心疼他深深皱起的眉头,还有眉眼间的疲惫。
贺嘉时本就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说话也不见得多么好听,如今又慌又怕,更是不知该怎样安慰怀中人了,只能反反复复地道歉,却终是没什么成效。
到最后,秦言终于给了些许的反应,他轻轻摇了摇头,仍是趴在贺嘉时的肩头,只流着眼泪,却不讲话。
贺嘉时的心湿漉漉的,他拉着秦言的手,与他一起坐在沙发上,而后张开臂膀,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前。
他一边捋着秦言的头发,一边小声安慰,“言言,别哭了,我没有嫌弃你不干活,更不是因为过年不过年的。我……就是看你天天在家学习,实在太辛苦了,想让你休息休息,调整调整心情。”
贺嘉时不知道秦言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只当他是被自己凶了一顿,才备觉委屈,口中仍说着,“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凶,不该骂你。”
秦言把自己的头更深地埋在贺嘉时的胸前,他用力地哭着,倒像是发泄。
压抑了那么久,今晚,他似乎终于在贺嘉时身上找到了契机,将自己长久以来的焦虑、烦闷、急躁,通通释放出来。
他的痛苦根本不是因为贺嘉时,而是因为长久以来堵在心头的压力。
然而这些,贺嘉时并不清楚,就连秦言自己,都未必明白。
贺嘉时看着电视柜上陶英的遗像,心里一片刺痛。
明明答应过要好好照顾秦言的,明明发过誓不会再跟他吵架了,明明只是些小事儿罢了,明明他只是心疼秦言啊。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止住秦言的泪水,仿佛无论他怎么哄,怎么劝,秦言却永远不会快乐。
下意识地,贺嘉时心里一惊,是啊,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秦言一直这么不快乐。
他顿时紧张起来,搂着秦言,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开口,“言言,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
秦言摇了摇头。
贺嘉时又问,“是不是我最近犯了什么错,让你不开心了?”
秦言又摇了摇头。
贺嘉时这下没辙了,只能捧起他的脸,反复亲吻着他的额头、鼻尖与嘴角。轻柔而短促的吻不带一点情色的意味,只蕴藏着无限的疼爱,“言言,我好爱你啊,以后再也不凶你了。我向你保证。”
平时,秦言最爱贺嘉时这样轻柔缓和的亲他,这样的吻不像是发生在年轻恋人之间的,倒像是亲人之间。
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早在心里将彼此视为亲人了。
每每贺嘉时这般亲吻他时,他总觉得心里异常平静,就仿佛岁月一直静好,珍爱的人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