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惊讶,不曾想任诗情的愿望,竟是这个。
她咬着牙,想动舌头说话,费力半晌,没成功,隆起的胸腔再次凹陷。
……
往事乃珍馐珍美馔,回味无穷。
任诗情还记得当年玉台夺魁,女帝一眼相中了自己,花了一笔令人咋舌的天价银子。
那时,阅览众人的花魁岂不知对方是女人,她几乎喜极而泣,能与女子携手一生,乃求之不得之事。
因从八岁那年,自己已厌极、恨极了男人。
当她与女帝携手游山玩海之际,一个夺了女帝包子的小乞丐,三番两次尾随,最后被侍卫按在地上,不知天高地厚地大呼小叫。
女帝自然是饶恕的,有人结结巴巴主动要做丫头,嘴上说是找个长期饭碗,其实谁都看出来,小乞丐已动情。
任诗情轻轻拍着阿喜手背,笑眯眯道:“还记得当年,陛下拨着火堆,笑着说,她不缺丫头、缺女人,问你愿不愿意做……
当时,你羞的炸跑开,没跑几步,重重绊跤,趴在地上好一会,起身后,羞着脸折返回来,惹得一众哈哈大笑。”
“你还……记得……”阿喜努力着张口,呼吸粗劣,时断时续,“当年的……的我。”
“那等鲜活的小人儿,谁人记不住。”任诗情长叹一声,忍不住感慨,“真是机缘巧合,一直向往的身份,竟与自己一同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阿喜垂着眸,拼了力气弯曲着五指,两颗泪悄然滑落,口中嚅嗫,“任……任。”
“你以为我自视花魁,瞧不起你落魄身份。其实,我从来恨的是老天。至于刻意找你的茬,也因宫里众人,只有我俩出自民间,品行可谓臭味相投,话虽带刺,但投机,能互怼上半天。若我要换作封烟、徐溪丛那样性格,咱们岂不闷哉?”
任诗情探身上去,伸手抹去阿喜的泪,真诚道:“陛下爱的、就是我俩性格,如宫人般循规蹈矩、一潭死水,如何能将来之不易的宠爱,绵延下去?”
“何况,你不觉在我这儿吃了瘪、受了气,跑去找陛下,陛下还不是对你又哄又宠?”
“任……任诗……”病榻上的人,似乎有了一种坚定的执着,纵然胸腔里皆是含毒的血液,心脏浸泡其中,早已没了活力,因这些掏心窝的话,剧烈收缩,血液凝成一股力量,冲破了腐烂的咽喉和口腔。
阿喜终于完整的、喊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任诗情!”
“我在”
一喊一答,二人同时,笑着流泪。
“误会解除,可惜太迟了……”任诗情滚下泪,控制不了哭腔,“阿喜,我很无用,不能为你做什么,也不能耽搁陛下与你的最后时光。你有什么愿望,我竭尽全力试试看。”
僵硬的五指终于扣紧了任诗情的手,有人的眸子,流出前所未有的欣慰。
此刻,阿喜的身心,轻的像飞鸟。
她断断续续道:“帮……我,照顾……好……陛下。”
嗓子似被巨石碾过,任诗情重重点头,沙哑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