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居住六年的言半夏早已适应,轻松躲开雪里的陷阱,淡定绕开脏的地方。
出国前,言半夏住在不下雪的南方,非常期待下雪,出国那年的纽约很冷,三月底还在下大雪,她刚出机场就被冷冽的空气冲进鼻腔,干燥得流鼻血了,可她还是很喜欢看雪。
直到第一次看见融雪,她对下雪的幻想戛然而止。
天气太冷,言半夏虽然穿着长羽绒服,仍然在地铁站冷到跺脚,她拿出耳机,点开最近单曲循环的日语歌。
出国后,她每次跟司南星聊qq,司南星的状态都显示正在听这首歌,她以前不懂,以为司南星只是很喜欢《薄樱鬼》,所以连ed也喜欢听。
最近她在清理旧手机的内存卡时发现了这首歌,好奇心使然,时隔多年,她搜索了中文歌词,终于听懂了。
司南星只在她出国后不久单曲循环这首歌,也许因为这首歌的歌词说的是她们吧。
试着淡忘你,想念你的思绪却不断涌出,我比谁都更想接近你,可是你为什么不在我身旁,拥抱你时的余温,如今还留在我手中。
言半夏回想自己曾经让司南星找男朋友谈恋爱,邢亦说得没错,她就是大傻逼。
对面地铁在铺雪的轨道缓慢驶入,这是从曼哈顿回来的地铁,言半夏等的地铁是开往曼哈顿,等了好久还没来。
要说快节奏的纽约人唯独对什么网开一面,愿意慢下来,大概就是经常故障、迟到,还动不动就改道的纽约地铁,不然为什么纽约人都喜欢在背包里常备一本书,因为担心地铁驶进隧道时忽然故障,隧道没信号,玩不了手机,故障至少等半个小时,没有一本书怎么度过时间。
一张即使没见六年但依旧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言半夏揉了揉眼睛,那张侧脸很快隐没在对面刚下地铁的人群里,她自嘲地笑笑,方才竟然以为自己看到司南星。
“看来不能再听这首歌,”言半夏淡淡地说,“我这是思君成疾,药石无灵?”
周围都是外国人,她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听懂这句中二的话。
然而,刚从对面跑过来换乘地铁的司南星在楼梯口顿住脚步,她听见言半夏刚说的话,拼命忍下想要靠近言半夏的冲动。
言半夏站在楼梯口的左边,她就往右边走去。
地铁的一节车厢有四个门口,只见地铁从左边驶入,言半夏在中间车厢的第三个门口走进去,司南星赶紧跟着走进同一节车厢,不过她坐在第一个门口那边。
司南星收到言半夏的简历后,清楚她家住在哪里,今天本来想在面试之前在她家附近转一转,没想到会在地铁站遇见她。
中午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没什么人坐地铁,但言半夏还是拢好自己的长羽绒服再坐下,不让长羽绒服占到旁边的座位。
她松了松围巾,垮垮地围着脖子,戴好长羽绒服的帽子,帆布包放在腿上,再把帆布包的带子穿过手臂,双手揣进衣兜,微微驼背,低着头,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困了,还是闭目眼神。
司南星仔细观察言半夏的行为,默默认同邢亦的看法。
[阿亦]:你别太进取,别吓着她,她现在有点……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的感觉吧?就是,挺独立的,或许跟她的抑郁有关?
[阿亦]:对了,她有强迫症,还有洁癖,她回来玩的那年,在商场上了公共厕所,一定要用洗手液洗手,但那里没有洗手液,她就用清水搓手搓了好久,然后在附近的便利商店找到旅行装的沐浴露,一小包的那种,我这才看到她绷紧的脸上有一点点放松的迹象。
司南星心说,难怪言半夏不把头靠着后面,也不靠着旁边的扶手。
言半夏是习惯了,但司南星还没有习惯,她如坐针毡。
纽约是经济贸易中心,司南星以为一切应该秩序井然、干干净净,看着就很光鲜亮丽的模样。
然而,纽约地铁说是脏乱差真的不为过。
她第一次来纽约,即使她懂英语,也看不明白地铁那些乱七八糟的指示牌到底指往哪个方向,纽约地铁尤其错综复杂,她拿着地铁的线路图,看着看着就开始迷糊,如果一不小心走错出口,那就不知道在大街绕多久才能找到目的地。
加上地铁的刷卡进站系统非常古旧,只有一根不锈钢棍子拦在那里,如果不想刷卡,直接撑着机器的两边跳过去就行——当然,这是违法行为,所以在繁忙的地铁站会有警察驻守。
由于纽约地铁是24小时运行,凌晨,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会偷偷跳进地铁站,在地铁车厢睡一晚,因此地铁站和地铁车厢都有常年不散的酸臭味。
如果仅仅是臭,还能忍,毕竟在纽约生活这么忙碌,谁有空吐槽地铁很脏。
只是有些流浪汉可能精神失常,经常挑着上下班的高峰期跳轨或者把路人推下轨道。
地铁轨道靠电力运行,必须立刻关闭电源,确保落在轨道的路人的性命安全,不过,这电一停,所有经过那个地铁站的线路都要改道,或者直接一整条线路停掉,这是让快节奏的纽约人在上下班时最难以忍受的。
年年投诉,地铁卡还是年年升价,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
两节车厢连接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轮椅的一边轮子卡进门缝。
司南星没戴耳机,被推门的动静吓了一跳,接着缩起腿藏在座位下,生怕碰到轮椅的乞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