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苍白,连睫毛都布着灰蒙,桑启心有担心,又不敢越规,点点头,平静地退在后面。
夜空在头顶高悬,眼前的两座坟墓多少显得凄凉。
“江山砌白骨,荒川埋孤魂;帝王将相朱门户,万家灯火一抔土……”
他孤凉一笑。
他们曾是挚爱的父亲与先生,也是国之将领,军之统帅,却被赐予妄加之罪,受尽折辱,满身伤痕地躺在日夜保卫的土地上。
多么可悲。
多么可笑。
他重重倒在狭窄的坑里,蜷缩成一团,哭声悲怆而压抑。
申屠危用力把喉间的腥气吞咽回去,再次爬起来时,神色中多出几分坚韧。
“桑启……”
夜色中,申屠危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桑启先是一怔,踉踉跄跄地急忙跑到他面前:“属下在。”
“你还能否走动?”
桑启被他神色里的肃冷惊了一瞬,垂下的双手收紧成拳,回答更是铿锵有力:“属下能!”
申屠危对他命令道:“我要你即刻出发,前去临岩召集自卫军。”
“主……主将。”桑启唇齿发冷,不住打着战,滚烫的热泪簌簌掉了下来,“您、您当真要谋反?”
谋反?
是啊。
他要为生者谋生路,为死者反皇权,哪怕付诸一切也在所不惜。
申屠危眼梢猩红,一字一句:“这城守不住我的家,我就自己建城;这帝护不了我的兵,我就自己称帝。若天下恨我那就恨罢,我总要为身后的百姓杀出一条血路。”
桑启扣紧五指,“可是……可是兵权都在谈家手上,哪怕集结自建军,我们也……”
谈九祥起码有十万大军,还不算其余军支,加上皇帝被好生保护在主城,别说人手不够,就算有人手,也难以攻下不暨城。
申屠危表情冷寂,月光凝聚在眼底,竟没有丝毫暖意,“我有办法。”
放眼望去,满是荒唐。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哪怕……
哪怕舍了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