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替最后几个上场的戏子化完妆,周老板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乐呵呵的笑容,“林姑娘这场剧可真够火的,估计以后满堂红大部分的收入都是从这里来了。”
我轻叹了一声,“过几天我给你新的剧排演,这《因缘劫》让人慢慢忘了吧。”
他惊讶地看着我,但立刻又笑了起来,有些兴奋地道:“林姑娘又有新的戏了?那真是太好了。”
我微微点头,“今年秋闱以后,会有不少人上京参加会试,定有落选不中的,周老板也可以留意一下,有些做官不行却有些才情的人,看他愿不愿意到满堂红来博个名堂吧。”现在的满堂红也算个大公司了,这种事得找员工来做,哪能让我这个大老板天天去写戏剧?
他立刻会意,连连点头,“还是林姑娘考虑得周到,这事儿我现在就开始留意着。”
现在后台里也没什么事,闲了下来,我随意翻看着最近三个月接的生意,越看越觉得没对,微微皱眉向他问道:“这正月里本是一年之中生意最好的时候,怎么还不及去年平时的时候?这三个月,除了除夕入宫演了两场戏,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收入了。”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叹了口气,“林姑娘还不知道,这年初京城里新开张了一家戏班子,抢了我们不少生意。”
我更觉惊奇,“什么人那么大能耐?”
他面上有些惭愧之色,微微垂头,“林姑娘之前查过账目,也应该知道,满堂红最大的收入来源,都还靠林姑娘那些新戏,但过年过节的,大家都还是喜欢点一些传统的喜庆的戏来看,而这一方面,满堂红却是比不过新开的那家‘金玉翠’,所以这几个月他们抢了许多生意,在京城里一下就火起来了。”
“我没找你之前,满堂红不就是只唱那些传统的戏么?怎么比不过那‘金玉翠’了?”
“林姑娘有所不知,那金玉翠在江南一带很有名气,四川、湖广到处都有他们的戏班,攒了很多钱财。此次他们刚到京城,就投了两千两银子建戏班,他们的戏台、服饰、道具,都要比满堂红好很多。林姑娘也知道,那些有钱大老爷,在乎的不是银子,是排场。”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个事了。”我有些烦闷,生意有赚有亏,我倒并不是太在意,只是这金玉翠出现得太突然,而且一来就这么大的势头,让我觉得有些不简单,要知道满堂红还有礼部的人关照,它要是在朝廷没有后台,断不敢这么嚣张。
周老板还在继续说,“之前林姑娘也说了,满堂红与百里曦姑娘的‘舞千阙’各自独立,各自经营,不过百里姑娘很爽快仗义,知道满堂红眼前这个难关,正月间她立刻就转了八百两银子过来,说那反正都是林姑娘的银子,满堂红有需要就先拿去用,我寻思着也该换一换满堂红那些老旧的东西,就先用了三百两。”
“嗯。”我点头沉吟,“现在满堂红能动用的银子有多少?”
他想也未想地答道:“连上百里姑娘拿过来的,整好有一千八百两。还有一件事,前段时间,九爷几次派人过来,要我列明清单,他要投三千两银子进来,我想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还得林姑娘来做决定,就回绝了,九爷还为这事发了脾气。”
“这事你做得对,九爷的银子不要收,他那里我去说。”之前我本是打算和九阿哥合作做生意,帮他洗黑钱的,但我一直想着等满堂红再做大一点,等到太后寿宴之后,看情况合适,再让他投钱进来,所以这事一直拖着,现在忽然冒出个金玉翠,想必他觉得我这生意要做砸了,急着要投钱帮我。不过想那金玉翠的出现不会单纯,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我更不能贸然将他拖下水。
让周老板去将最近三个月的账目拿来,继续翻看了一下,虽然收入比年前少了很多,但固定的收入还是比较稳定,只是赚得少了,支撑大半年是没有问题。我合上账本,看着他笑道:“之前我是向八爷借的一千两银子将满堂红买下来,但周老板是直接去八爷府提的银子,当时也没立什么字据吧?这近一年里,满堂红也赚回了本钱,我也得将银子还给八爷,现在周老板拟一个借据,尽快将银子送去八爷府吧。还剩下的一些银子,也别急着换戏台道具什么的,让那金玉翠嚣张吧,我们不和他们争,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休息,过一阵子再看。”
“林姑娘,这怎么行?”他拿过账本,眉头紧皱,“戏班子每天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呢。现在八爷那里还一千两,百里姑娘那里还欠着八百两,一年下来满堂红竟是负债,再没生意那得关门了。既然九爷愿意……”
“周老板,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打断他的话,“我刚看过最近的生意和账目,维持大半年不成问题,况且‘舞千阙’那里的银子也是我的,真撑不过去,我让曦曦转银子过来,到了太后大寿,入宫去好好唱两场戏,银子不就滚滚而来了?”
他听我说到太后大寿,似才放心了些,眉头展开,笑了起来,“林姑娘说得是,都照林姑娘的吩咐。林姑娘没其他的事,我先回账房了。”
我点了点头,他收起账本往外走去。
此刻《因缘劫》也快演完了,等散场人太多不好走,现在沐晨风和胤禩肯定是在一起,我也不方便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出了后台,打算先回宫,反正胤禩也快要去给太后请安了,有话可以在宫里说。
正走出外面的场子没多久,忽然身后一阵尖叫,“起火了,起火了。”
我还未回过神,嘈杂的人声夹着慌乱的脚步声已涌至身后。我被人群推着攘着到了路边,慌忙找了个靠墙的地方站着,眼前的人都在拼命挤着往前跑,一有人跌倒,就是几十双脚从他身上踏过。奔跑声、惊呼声、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恐慌,是人类最原始的反应,逃命是最原始的本能。虽然这是一个露天的剧场,着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但所有的人还是一阵疯跑着。
我紧靠着墙站着,避免被推到人群中去,一个小男孩奋力向墙边靠来,我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挤到我身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趁机问他,“是哪里着火了?”
“戏班后台起火。”他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