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杀了她的,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
“那你必须打伤她的手臂,明白吗?”
埃蒂不情愿地点点头。该死的子弹没准都不管用,所以他都不知道如果一旦有事该如何对付。
“你找到了那扇门时,就留下她。尽可能把她遮蔽好,然后带着轮椅返回我这儿。”
“枪呢?”
枪侠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埃蒂不自觉地把脑袋扭开去了,而罗兰像是拿着火把照他的脸。“上帝啊,这还用说吗!在她的另一半随时可能回来的情况下?留给她一把上了弹药的枪?你没发疯吧?”
“那些弹药——”
“去他妈的弹药!”枪侠喊着,声音随风飘开。奥黛塔转过头来,朝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又转过去看大海。“不能留给她!”
埃蒂压低嗓音免得风儿又把声音带过去。“我来你这儿的路上,那儿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要是那种叫声像是有四个野猫那么大的家伙出来该怎么办?要是出来一个棍子撵不走的东西该怎么办?”
“给她一堆石头。”枪侠说。
“石头!老天都要哭了!伙计,你真他妈是堆狗屎!”
“我在想啊,”枪侠说。“有些事儿你似乎不会这么想。我给你的枪能让你在去的一路上保护她,避免你说的那种危险。我要是把枪拿回来你会高兴吗?那样,到时候你也许得为她去死。你那就高兴了?还挺浪漫啊……可是到时候,恐怕不仅是她,我们三个都得玩完。”
“说得头头是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一堆狗屎。”
“别再骂我了,你是去还是呆在这儿。”
“你忘了一件事。”埃蒂愤愤地说。
“什么?”
“你忘了告诉我,叫我长大。亨利以前总是这么对我说的。‘噢,长大吧,孩子。’”
枪侠泛露微笑——疲惫的,非常美丽的微笑。“我想你已经长大了。你去还是不去?”
“我得走了,”埃蒂说,“你吃什么呢?她把剩下的都吃光了。”
“他妈的这堆狗屎会自己想办法的。他妈的这堆狗屎已经找到够吃一年的东西了。”
埃蒂眼睛挪开去。“我……这么骂你,我得说我很抱歉,罗兰。这真是——”他突然尖声尖气地笑了起来,“这真是非常烦人的一天。”
罗兰又露出微笑。“是啊,”他说,“是的。”
5
这一天的长途跋涉是他们走得最顺利的一回,可是当海面上金色阳光黯淡下来时,他们依然没能看见门。虽然她说自己再撑半个钟头一点没事,他还是喊停了,把她从轮椅里弄出来。他把她抱到一块平整的地面上,那儿相当平滑,他从轮椅里拿出靠垫和坐垫铺在她身下。
“上帝啊,这么伸展身子躺下真好啊!”她叹息道,“可是……”她皱起眉头。“我一直在想着留在那边的人,罗兰,他独自一人在那儿,这么一想我简直不能享受这些了。埃蒂,他是谁?他是干什么的?”接着,几乎是转念之间她又问:“他为什么老是那么大喊大叫?”
“我想那只是他的天性。”埃蒂说着便转身去找寻石块。罗兰并不总是在叫喊。他想今天上午也许是喊得响了些吧——去他妈的弹药!——但其余的只是一些错误记忆:这段时间她是以奥黛塔的想法在琢磨事儿。
他照枪侠的吩咐杀了三只大螯虾,最后他有意地放过了第四只,那只东西在他右边转悠,几乎一眨眼就溜了。他看它爬动着,刚才他的脚就站在那地方,他由此想到枪侠丢失的手指。
他把大虾搁在干柴燃起的大火上烤炙——地盘日广的山峦和愈益茂盛的植被使得找寻燃料变得越来越容易,这当儿——白昼的最后一缕光线从西面的天空消逝了。
“瞧啊,埃蒂!”她喊道,手指向天空。
他抬眼望去,看见一颗星星在茫茫夜空闪烁着。
“是不是很美啊?”
“是的,”他说,突然间,眼眶里毫无来由地蓄满了泪水。他这辈子该死的人生都在哪儿浪荡啊?他转悠过哪些地方,都做了些什么,他做那些事儿时都跟谁在一起,为什么他突然感到自己是那么肮脏不堪,为什么他突然陷入深深的自惭?
在这样的星光下,她仰起的脸庞真的很美,无可置疑地美,然而这种美丽的拥有者本人对此却毫不知情,她只是睁着好奇的眼睛注视着星星,发出温柔的笑声。
“星星闪光,星星闪亮,”她说着说着,停下。看着他。“你理解吗,埃蒂?”
“是的。”埃蒂仍是低着头。他的声音很清晰,如果他抬起头来,她会看见他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