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头发的?”德勒凡问。“有点壮实的?”
又是一阵停顿。“是的,他的眼睛是褐色的。这边有道小小的疤痕。”
这个人有点什么不对劲……奥默哈当时不可能怀疑他,而事后却回忆起来,因为事后脑子里没有多少想头了。其中主要的原因,当然啦,非常简单,一个金灿灿的警探徽章是想也甭想了,而且弄到后来能死乞白赖地保住这份工作也算是造化了。
多年以后,当奥默哈带两个儿子去波士顿科学博物馆参观时,突然间他对这事儿有了顿悟。他们在那儿看一种机器——是电脑——用手指嗒嗒地输入命令,但除非你在第一次开机时按平方取中法设置你的问题,否则电脑每次都得操你一回。因为它得停顿一下去检查内存,找寻所有可能的最佳策略。他和儿子都被迷住了。可是,一件阴森森的怪事突然蹿上心头……他马上就想起了那个蓝套装,他也有那种怪模样,和他说话的感觉就像是在跟一个机器人说话。
德勒凡没有这种感觉,九年后的一个夜晚,他带着自己的独子(当时是十八岁,刚要上大学)一起去看电影,开场三十分钟后,德勒凡对着银幕站起来尖声大叫:“就是他!就是他!就是那个在克莱门——”
有人对他喊着叫他坐下!可是不必操这份心了,德勒凡,一个体重超重七十磅的老烟枪,没等抱怨的观众发出第二声叫喊就死于致命的心脏病了。那个穿蓝套装的人那天走近他们的巡逻车,告诉他们,他的钱包给偷了——他跟那电影明星长得并不像,但那几句致命的话却是一模一样;还有那种文质彬彬的残酷劲儿。
这部电影,当然啦,就是《终结者》①『注:《终结者》(The,Terminator),阿诺德·斯瓦辛格主演的好莱坞科幻大片,一九八四年出品。』。
8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下眼色。那个穿蓝套装的人说的不是克莱门茨,却跟另一个人有点像:“胖子强尼”霍尔顿,克莱门茨的小舅子。可他居然蠢到去偷这人的钱包,这却是——
——也许是这家伙脑筋搭错了,奥默哈不再多想,他得用手捂着嘴巴,掩住一丝微笑。
“你是否能把整个事情确切地给我们讲一遍,”德勒凡说,“先说你的名字吧。”
这男人的回答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又让奥默哈吃了一惊。在这个城市里,有时候似乎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把“操你自己”挂在嘴边,就像美国人说“祝你愉快”一样顺口,他以为这个男人会这样说:嗨,那个店员拿了我的钱包!是你去给我拿回来,还是我们站在这儿玩二十个问题的游戏?
瞧这人套装剪裁精良,指甲修剪得体。也许这家伙擅长对付那些官僚的胡扯。说真的,乔治·奥默哈不是很在意这个。想到可以利用胖子强尼对阿诺德·克莱门茨施压,奥默哈嘴巴里直淌口水。一个晕乎乎的瞬间,他甚至想到了利用霍尔顿来引出克莱门茨,而后用克莱门茨去引出真正的大家伙——比方说那个意大利佬巴拉扎,或者是吉奈利。那不是太离谱的事儿,完全不离谱。
“我的名字叫杰克·莫特。”那男人说。
德勒凡从他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拍纸簿。“地址?”
一个短暂的停顿。像是机器,奥默哈又想到这上边了。一阵沉默,然后就像是突然想起来的一声低语。
“公园南路409号。”
德勒凡记了下来。
“社会保险号?”
又是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莫特背了出来。
“你要明白,我问你这些问题是为了确认身份。如果那人确实拿了你的钱包,我可以说,在我把钱包拿到手之前,你已经向我报警了,这样才对。你明白吗?”
“明白。”这回那人声音里带出些许的不耐烦。这倒让奥默哈对他有了一点儿好感。“最好别再磨蹭了。时间都过去了,而且——”
“你是说事情会起变化,我猜。”
“事情会起变化的,”穿蓝套装的人附和道,“是的。”
“你皮夹里有什么照片之类能作为证明吗?”
一个停顿。然后说:“有一张我母亲在帝国大厦前拍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着:‘这是很愉快的一天,很漂亮的景色,爱你的妈妈。’”
德勒凡飞快地写下,然后啪地合上本子。“好啦,这就行啦。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得给我们签一个名字,等我们把钱包拿回,我们需要把你的签名和你的驾照、信用卡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上的签名比对一下,看看是否一致。行吗?”
罗兰点点头,虽说照他理解的那样做了,虽说能够从莫特的知识存储中调取他所需要的东西来应付各种事儿,但在莫特意识缺席的状态下当场摹写他的签名却是侥幸一搏。
“跟我们说说事情的过程吧。”
“我去给我的兄弟买些子弹。他有一把点四五的温彻斯特左轮枪。这人问我是不是有持枪证。我说当然有。他便要求看一下。”
一个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