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流,越安静越诡异。
走了一段也分不清东西南北,白芷只觉得后脑勺发毛,还好身边跟着个端福,这老奴从娘子三岁起就被老爷派到娘子身边,身手不凡忠心耿耿,早前被娘子派出去找杜庭兰,现下又随她们进了林子,有他在身边护着娘子,总算让人心安不少。
空气凉而浓厚,慢慢渗入了一丝苦腥味,越往前走,气息越刺鼻。三人正疑窦丛生,林中蓦地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声,树梢簌簌作响,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头顶飞过。
白芷遍体生寒忙要护住滕玉意,滕玉意却低喝道:“端福!“
“是!”
只听铮然一声,刀刃寒光迫人,端福拔刀飞纵出去。
滕玉意提裙急追,那女子叫声虽然短促,分明就是表姐,可方才那巨物过去时气咻咻然,竟不知是人是畜。
她脑子里转过千万个念头,凶手不会是封林之人,既要杀人,何必大张旗鼓,当众拦了那么多犊车不让进,无异于向天下昭告他是凶手。
依她看,凶手多半藏在林子里暗处,她因怕遭暗算,进入林中之后便万分防备,哪知遽然生变,比她预料的还要诡异。
利器锵然作响,端福已然跟那东西交起了手,所用兵器是父亲当年在葱岭戍边时得的千年玄铁所制,劈石斩金,无坚不摧。
滕玉意心中稍安,不管凶手什么来头,甚少见端福失手。
白芷吓得不轻,幸而手里的灯笼未丢掉,主仆两人急跑几步,颤动的光影撒向前方,一团影子伏在地上,隐约是个女子。
滕玉意拔出袖中的翡翠剑,即将奔到跟前了,又被残存的一丝理智拉住,停下来让白芷举高灯笼:“看那人是谁。”
白芷哆哆嗦嗦照亮那人。
“红奴?”
红奴面若金纸,好在还有气息,滕玉意蹲下来查看,急声问:“表姐呢?”
红奴大咳着睁开眼睛,表情空茫了一瞬,慌手慌脚爬起来:“娘子!娘子!”
这丫鬟已然吓破了胆,滕玉意急火攻心,夺过白芷的灯笼正要起身,身后“砰——”地一声,有重物撞击到地面,只听端福闷哼道:“娘子当心!”
滕玉意脑中一空,端福怎会失手?
来不及回头,一股怪风从后头疾行而至,风里夹裹着浓浓的草木清香。
红奴和白芷瞳孔猛地放大,那东西来得太快,没等她二人过来推开滕玉意,黑影的手掌已经搭上了滕玉意的肩头,只需一勾一拉,就要将滕玉意撕成两半。
怪物一击得手,居然怪笑起来,腔调柔媚轻悦,像极了满怀柔情的妇人,红奴和白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欲上前帮忙,听到这可怖笑声,双双吓昏在地。
端福爬起来嘶吼一声,只要这东西收拢巨爪,娘子焉有命在。
一时间力气蛮生,胳膊本已折断,又强行握住了刀柄,就这样拔地而起,如鹘鹰般俯冲直去。
这一招有开山劈石之力,必叫那东西皮肉开花,岂料刀峰斫下去,犹如斫在了岩石上,“锵锵锵”,溅起一溜橘色的火星,连皮肉都未砍破。
那东西得意之极,笑声又甜美了几分,乍听之下近乎十五六岁的娇憨少女了,巨爪之下好似生出了藤蔓,慢慢抚上滕玉意的脖颈。
端福心胆俱裂,正要横肩一撞,耳畔银铃般的笑声蓦然变为狼狈惨叫。
只见滕玉意握着翡翠剑,恶狠狠朝自己肩头的怪爪刺去。
每刺一下,怪物就怪叫一声,仿佛正遭受剜心之痛,叫得无比凄厉。
端福骇异得忘了收手,滕玉意早忘了害怕,来之前脑海中设想过千遍万遍,若能当场抓到谋害表姐的凶手,必将那人千刀万剐,想到表姐或许仍在此物手中,她下手既狠又快。
前世表姐惨死之后,姨母也因遭受重创一病不起,短短半年时间,她相继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亲人,原来祸事全因这怪物而起,她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扎进皮肉还不够,滕玉意狞笑一声,如同捣齑酱一般,剑尖在怪物爪背里来回搅动。
怪物的惨叫声拔高几分,无奈动弹不得,“扑通”又有重物落地,黑暗中听到女子痛苦地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