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蚊子委实有胆色。竟敢来吸本上神的血。
不过。倒叫它吸成功了。少不得要受用个万儿八千年。届时修成个蚊子仙也未可知。唔。这是只很有福分的蚊子啊。
我点点头赞叹道:“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红痕。你却也注意到了。有个人曾说你有一幅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的善心。看来是不错的。”
元贞微红着脸望着我:“啊?”
我接着道:“须知行路时不能踩着蚂蚁。却不仅需要一副善心。还需要一副细心。善心和细心本就是一体的。”
元贞站起来。做出个受教的姿态。
我摸着下巴高深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象。万象皆是从无中而来。无中生有。乃是个细致的活。学道是很需要细致的。今日为师的便想考考你细致的程度。”
元贞肃然道:“师父请说。”
我亦肃然道:“你十六岁前是在道观里过。十六岁后便在这皇宫里过。为师也不为难你。单问你两个问题。一个关于道观。一个关于皇宫。”
元贞几乎已竖起了耳朵。
我沉吟道:“你从小住的那座道观中。有一位只穿白衣的道姑。这位道姑有常用的一枚拂尘。我便考考你这枚拂尘柄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
他想了想。没想出来。
我道:“且先不必答。还有一问。你现在住的这座王宫里有位女子。额间一枚凤羽花的胎记。我便考考你她是住在什么地方。占个什么职位。闺名是什么。”
他沉思良久。一并答道:“元贞寡陋。在道观中住着时。却从未见过师父口中所说的这位白衣道姑。道观中倒是有穿白衣的道姑。却不是从来都穿白衣的。这位额间一枚凤羽花胎记的女子。元贞倒知晓。正是住在菡萏院里的陈贵人。这位陈贵人此前额间也并无凤羽花的。去年腊冬时掉进荷塘大病一场。药石罔及。本以为就此要香消玉殒。后来却突然好了。好了之后额间便生出一朵凤羽花来。几个妃嫔请来的一个真人将这朵花判了一判。说是朵妖花。父皇虽然不信。却也很冷落陈贵人。至于陈贵人的闺名。徒弟却委实不太晓得。”
咳。凤九果然是奔东华来了。
不过。那骗吃骗喝的真人竟然能将一位神女的额间花看做妖花。他甚有本事。
元贞惴惴望着我。
我点头道:“唔。这般细心已属难得。可修习道法。你却还得更加细致些。退下罢。今□暂且不必再看经文。先好好将自己学道的态度参一参。”
元贞耷拉着脑袋走了。
看着他落寞孤寂的背影。本上神心中。十分不忍。
元贞小弟。其实你已经够细致了。再细致你就成八公了。
元贞的背影渐行渐远。我随手唤了一个侍婢。着她领着去陈贵人的菡萏院。
凤九欠东华的这个恩情。便算我青丘之国承了。他日要还。便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和他们几个做叔叔的来还。今日却怎么也得要将凤九劝说回去。
想必我住的院落位分是很高的。进皇帝的后宫进得很顺利。
因来得很匆忙。并没有准备拜帖。便只着了大院里忙活的一个侍婢通报。不多时。这侍女便来引了我们进去。这院落并不算大。打理得却好。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虫有鱼。吟诗弄月的都很合适。
湖边一个亭子。亭子里坐了个圆脸女子。正漫不经心地喂鱼。模样甚一般。额间一朵凤羽花。正是凤九如今借的凡胎。我叹了一口气。在青丘时。作为我白家孙字辈有且仅有的一个女丁。凤九是如何的潇洒又意气。如今为了东华。却跑来这么个冷清地方喂鱼。令人何其唏嘘。
听见我这一声叹。喂鱼的凤九转过头来。
我怅然道:“小九。姑姑来看你了。”
她独自一人飘零在凡界半年多。必定十分孤独寂寞。听见我这一声唤。悲痛难忍。立刻便要扑进我的怀中。
我张开双臂。
她呜地一声。扑到我后面紧紧抱住引我们进来的那名侍女。
我张开的两只手臂不知道该收了还是该继续伸着。
她满脸惊恐状边哭边死命地摇头:“不……姑姑……你不能带我走……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谁也不能……”
我被她这阵式吓得后退一步。
这大约并不是我们家的那只红狐狸罢。
凤九虽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却从不做大哭大闹的模样。十分有担当。即便对东华用情用得深。时时伤心。也断然不会伤得人尽皆知。大抵是从折颜处顺酒来喝。
二哥见她还是一个小丫头。便时时喝得酩酊大醉。曾将她吊起来打了两顿。打得气息奄奄的。我们瞧着都十分心疼。她将牙关咬出血都不哭出来。我和四哥都害怕她性子犟。惹急了二哥。尚且躺在床上便再遭一回毒手。于是将她接回狐狸洞养伤。
我劝解她:“酒终究不是个好东西……”被四哥瞪了一眼。只得改成:“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