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主卧房。
凌家的主治女医生——练澄弯腰为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黎微晴打了针,又用药用棉签沾了点酒精涂在她微微发紫的瘀痕上,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到意料中他眼里的阴暗,便移开视线继续手上的工作。
这位新上任的凌家少夫人似乎柔弱得不堪一击。在短短的两个月内,身为凌家的主治医师的她,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为这位少夫人治疗了,她这阵子的工作大多数都是为了她而忙得不可开交。并不是她有意针对黎微晴,但她觉得,对于凌家少夫人这一名分,黎微晴是真的不怎么够资格。比起为凌家工作卖命的手下们的伤势,轻则伤及身体器官,重则残废、瘫痪乃至死亡,所以她这些小伤小痛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看在某人眼里,这些小伤小痛可是怎么看怎么碍眼,这也是为什么她不胜其烦地为黎微晴看病的原因。再者,她是凌家少夫人,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凌家当家人的命令,她练澄——一个只能终身为凌家服务的小小的医生还能有什么怨言?还可以有什么不愿?而且,她只要来这边一次,就可以再看那个男人多一眼,虽然看到他因为别的女人流露出罕见的疼惜和担忧,她的心都会不可避免地刺痛,但是,她还是以治疗之名,来到这里寻求慰藉,为她那注定无望的爱恋。
只为了他,她心甘情愿地付出,毫无怨言。
练澄摘掉听诊器,收起澎湃的心潮,恢复了漠然,转过来向凌空报告道:“凌少,我已经替少夫人处理过身上的伤痕,相信不久瘀痕就会慢慢消散。除此之外,少夫人的身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她看了看床上的黎微晴,“少夫人的强迫症是自身形成的,暂时还没有可以根治的方法,而且据我所知,对于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还是少夫人自己努力克服比较好,这样比较不会有排斥反应,得到的反效果也不会太
严重。”
听完练澄的话,凌空紧皱着的眉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只沉默不语,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黎微晴还没有睡过去,听到练澄的话,她反而不好意思地说:“练医生,麻烦你了。”
“不用,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练澄的声音淡淡的,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不过,有时候黎微晴会觉得,她对自己有一种抗拒感,也许是因为自己经常麻烦她的缘故,她才会这样吧。
“但还是要谢谢你,之前也麻烦了你好久,我真的很感谢你为心。”黎微晴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练澄本来就是感情淡漠的人。现在黎微晴突然向她这么一笑,简单而又清澈的笑容,毫不掩饰里面的真诚和谢意,让孤寂惯了的练澄有点愕然,不知如何反应。
即使是在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凌家里面,她还是对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平淡如水,也会将自己与其他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就算是最熟悉的人,她也不能彻底对他们敞开心扉,所以很少人会对她笑脸相迎,除了必要的工作时间和工作同事,练澄的一天里,可以说是完全说在只有自己一人的世界里,所以很少人知道,即使她能在很多事情上都保持住心如止水的态度,但她还是一个女人,是女人也就是会爱人的,可惜没有人能想到这种事,所以也就更少也会看出,她喜欢凌空这件事。
那一天,当看到凌空带回来一个黎微晴,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心中隐隐猜到了某些她不想知道的事情,后来当她知道凌空结婚了的时候,即使是早有所料,但她还是如同晴天霹雳般的震惊,好几天她都不能接受,但是这就是事实。在事实面前,所有人都不得不屈服,所以她明白的,她的爱恋,注定没有结果。
愣愣地看了黎微晴好一会儿,练澄才移开了视线,表情有点无奈。
“凌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离开,有事可以随时传唤我。”练澄对凌空请示后便带着自己的工作箱离
开了。
房间回归寂静,但里面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沙发上的凌空一声不响地盯着黎微晴。
床上的黎微晴看着前方的墙壁不敢直视凌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最后,凌空像是放弃了般,看着她那么平静的脸,胸中的火气不住地往上冒。
他一字一句地问:“黎微晴,我有没有说过,你这种沉默以对的态度很能挑战我的自控能力。”
那种不缓不慢,却隐含着怒意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
这是他发怒前的先兆。
她记得前几天,她不小心说话得罪了他,他便是这样的反应,然后她被他狠狠地欺负了一整晚。直到现在,她仍然心有余悸。
“对不起。”她道歉,为她的笨拙。似乎在他身边,她总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
“你怕我?”他的音量微微提高了,平时听起来魅惑性感的声音,此刻竟隐含着浓浓的恶意。
她抬眼看他,有点慌张而不安:“我没有……”
其实她不是怕他,真的,只是他的感情太难以捉摸,这她很有压力,不自觉地便选择了退避的方式。她本以为不说话不回应,就不会有错,谁知却更惹他生气。
“我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念头。”他自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她,动作优雅缓慢,“作为我凌空的妻子,对我,你不需要这样。”
他说得这么平淡,这么随意,但是她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他隐藏在这些话后面的警告意味。
坐在床沿,目光触及她手腕的青紫,他微微收敛了心中的怒气,声音里藏着无限温柔:“明白了吗?”
黎微晴看见他拉起自己的手,动作轻柔,一点也看不出先前的怒意。
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情绪很懂得收放自如,所以她才会诚惶诚恐,不知如何是好,但此时最好的做法是,顺从。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我明白了。”
他满意地笑了,“嗯,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