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前面……”
“嘘!”
云夫人把两个恐慌的少年领到祠堂,把他们两个塞进祭台下,接着心一横,自己藏到了柱子后,露出一片衣角……
半晌后有人踢门,云殊归躲在祭台下,顺着缝隙看到好几双脚,他听到自己的温婉端庄的娘亲在惨叫。那群人在打她,闷响跟男人凶恶的盘问声不断传过来……云殊归想要冲出去,却被云殊诚死死拉住。云殊诚通红着眼,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自己已经把下唇咬出了血,向他缓缓摇头。
云殊归缩成一团,死死捂住耳朵,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断下坠。
至亲在数尺外受难,他只能像个窝囊废一样躲着……
等那些人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云殊归终于挣脱了云殊诚的手,撞翻了祭台冲出来。
他重重跪倒在地。他的娘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腹部被捅穿,失去了呼吸。她的手里捏着一块碎裂的杏花饼,此刻被鲜血浸泡……
云殊归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还未来得及痛哭,突然听到门外再次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个粗犷的声音喊着:“把这群酸儒的牌位都给老子砸——不对,里面有动静!”
云殊归看了看后方的呆楞的表哥,又看看地上母亲尚且温热的尸身,少年的身体里一刹那生出无限勇气。他颤声让表哥藏在角落,找机会逃走,接着自己撞开了门,拼命向外面跑去——
门外的几人看到还有一个活口,顾不上什么牌位,提着刀追了上去。云殊归竭尽全力地狂奔,脑子里都是要再把他们引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看到无数熟悉的亲人的尸体倒在地上,但此刻心里却没有地方腾出来给悲伤的情绪。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一路跑到了大门,却绝望地发现大门被拴住了。
云殊归决绝地转过身去——
云家家宴上,二十一人,均被恶贼杀死,血流成河。
云殊归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躺在田地里,一条腿使不上力,疼的钻心。他衣衫破烂,腹部上有一处刀口,不过已经不再流血。他艰难地向前爬了几步,把脑袋从两侧的麦子苗里钻出来。
“咳咳、咳……”
他被灰尘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喉咙干涸得要冒出烟,周围却没有任何水。
我没死?这是哪里?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身体里藏着的求生本能迫使他又向前爬了几步,想要找人求助,但他实在太过虚弱,很快便动弹不得。
这世上没有能被轻而易举忽略过去的情绪。亲人血淋淋的尸体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他的眼前。云殊归咬紧牙,眼泪不停地从眼眶掉落。
爹、娘、爷爷、二伯……
表哥逃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