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岩看着他,目光里也有了几分冷意与复杂难明的情绪,但声音也依然平静,道:“我觉得你是我平生见过最聪明的人,这些事你一定也早就想到了吧。但我现在很奇怪,明明你知道了这个道理,为什么,你不对我说?”
他盯着他,声音低了下来,似一只野兽充满了戒心与杀气,蛰伏在黑暗中将要扑出来:“又或者说,其实你根本就只是想看着我们黑火部族跟个傻瓜似的,冲向南方,然后万劫不复?”
石屋中一片安静,气氛紧张得似乎快要凝固起来一般。
两个男人在黑暗中彼此对视着,过了片刻后,陆尘缓缓开口,道:“你比我想得还更聪明,也更冷静。我现在在犹豫,也许是不是要试着把你杀掉了。”
……
站在屋外的叶子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或许是自己在这里等得太久了吧。
这一天,族长火岩过来找那位黑袍祭司说话谈事,但所耗费的时间格外的长,她都在外头等了半天了,结果那昏暗的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不过,在门口外警戒的黑火卫士和族长火岩所带来的那些亲信战士仍然还站在那儿,显示着那屋中此刻确实还有两位如今黑火部族中权势最大的人,他们似乎仍然还在商谈着什么。
叶子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到了一旁,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个黑袍祭司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团黑色焰火时的情形。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小腹之中剧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一般,十分可怕。
她也记得同一时候,那个黑袍祭司看她的眼神,在最初的一丝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沉不见底的眼神。
直到现在,叶子都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她还是能够敏锐地感觉到,最近那个黑袍祭司每每在看她时,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伸出一只手掌放在自己面前,与大多数部族蛮人相比,她的手掌相对娇小且白皙,是很少见的,不过以前还在旧部族那边的时候,她却经常因此而被族里的婶婶大妈们念叨,说她这样子根本不是干活的料,事情也做得不利落,以后大概是不能侍奉好丈夫的。
叶子对此也曾经十分羞愧和担忧过,不过这么多年过后,最后也还是这样过来了,到了后来,神木部族都灭亡了,那一切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在此时此刻,她心中忽然有种激动,那个黑袍祭司手上那种神秘的黑色火焰,看起来虽然可怕,却似乎拥有着一种激动人心的力量。
如果自己也有这种力量,那该多好啊……
她轻轻地摆摆手,试着变化着花样做出各种手势,在心中想象着一个个奇异的场景,想象着也许也有一团黑火从她白皙的掌心里喷涌而出。
……
陆尘忽然回过头,向屋外看了一眼。
火岩看到了他的动作,眉头微皱,道:“怎么了?”
陆尘默然片刻,随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火岩“嗯”了一声,道:“那就好。不过刚才你好像说,想杀我?”
陆尘并没有退缩的意思,他甚至还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火岩,片刻后忽然笑了一下,道:“是啊。”
火岩也笑了起来,道:“你杀得了我?”
陆尘道:“或许还是有一点可能的。”
火岩沉默片刻,随后点头道:“你是祭司,自然有我还不知晓的手段,这点我信。不过一来,我绝不会束手就擒,二来么,杀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还有,”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尘,道:“我本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大概也能算是一种朋友了。”
陆尘摇摇头,道:“杀了你,是没有什么好处,不过你这个人能屈能伸,能力又强,又有果决断事之能,别说蛮人中绝无仅有,就是北方人族里我过往见过的人中,像你这般的也不多。”
他看着火岩,静静地道:“我现在有点怕,你日后或许并非池中之物,一旦风云际会,也许会做出一番天大功业。到时候倘若你还在南疆荒原的话,那自然无妨,万一要是你率领大军北上,我们人族岂非到时就要受到大军荼毒?”
火岩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而毫无畏惧,道:“你太高看我了,不过该做的事,我确实也还是会去做。而你也不能杀我,那个秘密你还是需要的吧?”
“也许过几年,我就死在这荒原上了也说不定,你说呢?”火岩露出了一丝微笑,对陆尘说道。
陆尘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要那个秘密,我要离开这里回北方。”顿了一下后,他又道:“我不会杀你,而且还是会帮你。”
火岩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陆尘看着他的笑容,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道:“如果我没猜想得不错的话,你现在暂时蛰伏,也应该只是要整顿清理如今的荒原内部混乱,一旦这些事做好了,实力够了,你依然还是要南下,却和那些强族去拼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