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分明在死光头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喜悦的笑容。
那欢喜,一生谨记,哪怕前方又有幽影。
那天离开时,死光头好像也有笑啊……
然后,他醒了。
在他恢复完全的意识清醒的时候,在那黑暗之中的阴影里,他的嘴角抿起而有一丝笑容,带着几分从未在人前有过的希望与期翼,似当初的少年。
直到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看见了黑暗。
他在黑暗里沉默,笑容慢慢隐没。
他微微低头,心里想着:“今天这是怎么了?”然后又看了北方一眼,想到:“那些认识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
“陆尘祭司大势将成,现在已经是轻易推不倒了。”
在深夜时分依然有灯火亮着的石屋里,黑火部族族长火岩与他三个最亲信的手下仍然还没有散去,还在围坐而谈。
这个时候开口的正是火岩,只见他脸色凝重,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小火堆,语气沉重地说道,“就算你们说得再有理,就算我相信你们所说的诸多威胁,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又该如何?”
坐在他左手边的白雕沉吟片刻,身子往前微微倾了一点,道:“祭司虽然巫术厉害,但历来在肉身上便稍弱些。只要将其骗到此处,一来,离开那些黑火卫士;二来,我们突起杀之,也许是有几分机会……”
话未说完,火岩已然摇头,道:“这不行,一旦失手,便是全局尽坏的结果,而且陆尘他心细谨慎,一旦被他察觉此事,后果也是不堪设想。这个手段,只能当做最后实在没法子的时候才能用。”
这时,一旁的铁熊忽然开口道:“族长,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敢问你,今天既然说到这了……”
火岩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说吧。”
铁熊犹豫了一下,道:“就是关于我们身上的那些黑火符纹,伟大的火神赐予了我们强大的力量,但是我听说,陆尘祭司也同时用这种东西来控制那些黑火卫士,据说只要他心念一动之间,就能掌控那些黑火卫士的生死……”
火岩的脸沉了下来。
铁熊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虽然我们黑火部族的战士得到的黑火符纹与那些黑火卫士不同,最显眼的就是,被铭刻的位置我们是在头顶而他们在胸口,但……族长,真的没有危险吗?”
周围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在火岩的身上。
火岩沉默片刻,道:“这事我其实也私下问过陆尘,陆尘的回答是我们黑火部族这边的符纹并无问题,不会有你们说的那些危险。”
铁熊与黑牛、白雕三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后,白雕忍不住道:“他的话能信吗?”
火岩这一次沉默了很久,然后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的面色顿时便有些难看了。
白雕随即沉声道:“既是如此的话,那此人也不得不除了,不然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黑火部族就是灭顶之灾。”
火岩抬起目光向他们三人看去,忽然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将陆尘请回来是错的?”
那三人一时也是怔住了,过了一会后,铁熊苦笑道:“这哪里说得清楚,若是没有祭司,我们黑火部族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里就一下子统一这片大地啊。”
几个人相顾无言,在这里商量来商量去,商量了半天,想了好些个阴谋诡计和暗算手段,却又都被一一否了,到了最后,大家却是束手无策。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或许这种情形才让他们几个人更加看清了陆尘此刻的危险,面上的杀气却又更重了几分。
只有火岩看起来还沉着几分,在沉思良久后,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吧,还是有最后一条路的。”
“什么?”
“让他走。”
火岩道:“他一直都想离开这片荒原,回到北方去,只要我告诉他那个秘密,也许他就真的什么都不要都不管,就直接走了。”
其他三人顿时动容,显然对此颇为心动,但很快的,白雕又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火岩,轻声道:“若是如此的话,眼下这么多黑火卫士怎么办?”
“还有,我们部族能有今天,都全靠巫术的力量撑着,若是他走了,部族没有祭司,那怎么办……”铁熊与黑牛也这般说道。
火岩“哼”了一声,忍不住瞥了他们一眼,道:“现在知道说祭司了,那刚才还想杀人家?”
那两个蛮人战士顿时尴尬一笑,不过火岩看起来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很快陷入了思索,过了一会后,他忽然站了起来,却是迈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