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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好!”衾瓷答应得飞快干脆,拉起紫俏跑,把手中的风车转成风中的花。

当时,在衾瓷家中,陶器随处可见,他时不时地缠着妈妈要陶瓷花纸,积攒厚厚的一摞后,就送给紫俏。

那是用来装饰陶面的图样,有点像现在孩子玩的粘贴,能从溜滑的纸板上轻轻地掀下薄如蝉翼的膜,那膜上绘着卷草、梅花、牡丹、鸳鸯、鲤鱼,宝黛读西厢,昭君出塞外、牛郎会织女。

紫俏不会掀,总是弄坏。衾瓷掀得好,那么大幅的宝黛读西厢都掀得不破不露,紫俏觉得简直就是完美无缺,就如他的人。

他俩把那薄膜夹在书页中,贴在玻璃窗上,最好是在冬天里做冰陶花——找来圆口铁碗,注入半碗清水,把选好的花纸薄膜平放入水中,然后端到外面的窗沿上,用报纸盖好,等它结冰。

第二天清晨,衾瓷会呵着白色的寒气早早到吴家,把冻好的冰碗捧给紫俏看,里面的冰陶花可真美,光盈盈、亮闪闪。手抱琵琶的王昭君披着毛茸茸的风雪帽,在冰碗中清朗鲜活。他俩抵头而看,紫俏讲故事给衾瓷听,直到冰花化成水。

后来,宋衾瓷和他的家人搬离了陶瓷厂的大院,住进了高楼。那时紫俏12岁,衾瓷13岁,衾瓷告诉紫俏:“我会回来看你的。”

衾瓷回来过,也没有几次,他们都大了,懂得了羞涩,在一群小伙伴之间,想接近,却又离得很远。

后来,宋衾瓷的爷爷退休后,陶瓷厂也倒闭了。宋衾瓷的父亲进入了燕阳市政府工作,宋衾瓷转到省重点中学,叶远婷也在这所高贵的学校读书,和他同年不同班。

陶瓷厂大院是在紫俏16岁那年拆迁的。拆迁前夕,衾瓷回来了,最后一次,在夏季的傍晚。

那情景总能回到紫俏的梦中,真真切切——

白衣少年,紫裙少女,青梅竹马,相伴行走在老院子里。时而高谈阔论,时而低眉浅笑,还有那婆娑的大槐树唱着老掉牙的情歌。

在树的下面,衾瓷不依不饶,缠着紫俏要听《捉泥鳅》,那是紫俏在小学比赛中获奖的歌。紫俏躲到老树的背后,和衾瓷隔树而靠,清声低唱:“池塘的水满了,鱼也停了,河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我们去捉泥鳅。……”

她和衾瓷种的花圃还在;挂在大铁门柱上的秋千还在;那个秋千上面的花褥子还在。衾瓷忽然藏了起来,紫俏到处找,从夏屋到煤棚,一只小花猫窜了出来,跳到石榴树上,踏落了开口笑着的石榴花。

紫俏着急的喊,使劲的喊:“姥姥!姥姥!快来,快来呀!”

满脸的眼泪惊醒了梦,紫俏的梦。

因陶酒醉

(上)因 陶

紫俏起床后,用冷水洗净泪痕斑斑的脸,对着镜子看,眼睛有点红肿。她轻轻吁了口气,拿起化妆盒,扑上薄薄的粉,涂上深棕色的眼影,遮盖了昨夜梦里伤心的痕迹。

外婆去世后,外公跟着舅舅、舅妈住在一起,紫俏用分期贷款买下了这40平的高层住宅,独自居住。

她住在17楼,未觉得不方便,甚至在灯火阑珊的夜晚在刘若英如月清雅的歌声中欣然喜欢这绝世而独立的境界。

换上一套深紫色的丝绒运动装,穿上白色运动鞋,紫俏走出家门上班去。

今天要去“等你”陶吧拍广告,估计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在楼下,紫俏又遇见了她的新邻居——一对60来岁的老年夫妻,1个月前刚刚搬来的。微笑着打声招呼即想离去,可那位慈眉善目的阿姨却追着把刚买来的热豆浆和豆沙包塞给她,大有“不收不罢休”的意思。

在这个月里,这样的事儿已经发生过好几回,紫俏真是无可奈何,她有不吃早餐的习惯,但是盛情难却。

心中感慨:如果妈妈还活着,也应该是这样的年纪,那是多么幸福的呀!

在妈妈留下的几张照片中,仅有一张,唯一一张是母女俩的合影—妈妈抱着百天的紫俏站在燕阳火车站的候车室门口。

外婆曾告诉紫俏:“你们是在那一天分别的!”

“妈妈呀!”紫俏无数次在心中呼唤,火车进站的声音似乎狂笑耳边,那一声鸣笛是否预示着别离?

当舅舅捧着妈妈冰冷冷的骨灰盒回家的那一刻,紫俏开始怨恨她的父亲——于军,他怎么忍心如此?

外婆说:“长辈之间的事,作为孩子,你无权责备。”

紫俏想:至少我有权利不见他,一辈子不见。事实上,她也从未见过。

如果男女之爱是火,她可不准备做飞蛾。

“‘火为精灵泥为胎’这就是陶瓷!” “等你”陶吧内,身穿藕色唐装的女主持人澜萱娓娓道来。

在专业灯光的照射下,陶瓷情深款款,如待嫁的闺秀,摄像师将她最动人的一瞬记录下来,为她牵出这一世的红缘,只是不知线的那一端是谁?是疼她惜她的知音?还是附庸风雅的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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