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本想拉紫俏一道去,可看见衾瓷脸色淡淡的,丝毫没有要去的意思,也就作罢。心想:宋衾瓷虽然不可靠,却是紫俏从小就喜欢的呀,……叶远婷的心眼可真多,三个俏俏加起来也不如,今天低估了她,以后……
“探险队员”走后,这一角天地刹时沉寂,空气都似凝固,归巢的倦鸟扑棱棱地落在枝杈上,奇怪地瞅了瞅这四尊雕像,就打着哈欠,无聊的回窝了。
于紫俏是敏感的,即使韩风没给她点破,她也感觉得到。她真不知:是她打扰了叶远婷,还是叶远婷打扰了她。
她明白衾瓷为什么要留下来——因为叶远婷。他不想使叶远婷显得孤助无援,他做事总是温文有礼,周到得体。
年少的心事是透明的,不管自己如何小心地收藏,可还是会被人发现——
叶远婷喜欢衾瓷,从中学时代开始。
她放弃自己擅长的英语专业,跟衾瓷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学经济,她一直耐心地等他,就像小龙女等待她的过儿长大,等他明白—谁是最适合他的伴侣,等他发现——她比任何人都爱他,顾及到他的方方面面。
可是,却等来了于紫俏,等来了青梅竹马的冰陶花的故事。
今年的情人节,她把自己独自关在卧室里一整天,学唱孟庭苇的新歌《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保姆来叫她不理,姑母来叫她不理,大哥来叫她还是不理,害得大哥撇下一大帮等着他一起过节的朋友,站在门外哄她。
大哥爽朗的说:“比较而言,妹妹胜过外面的任何美女,为了妹妹,我可以把他们统统丢下……”
而后的话却又暗含着训诫:“叶家!政治上叔父为官,经济上父亲经商,这本已是树大招风。我们这一代,生来嘴里就含着金汤勺,这金汤勺里有什么呢?有超出常人的责任和担当……很多平常人家的情感,用这金汤勺一盛,就变了味道。爱情,对我们是很奢侈,可望而不可及。”
叶远婷并不知道她的大哥曾有过怎样的感情经历,她听他缓缓的话语,心想:这是大哥的前车之鉴吗?
除了她,大哥没宠过任何人,更别说这么耐心的哄劝,她懂得大哥的用心。大哥是爷爷嘴里的“顶门立户之人”,而她,是叶家的宝贝,却不是宋衾瓷的。
她好笑的想:是哪部电影就如此演来着。
从这以后,韩风很少再去H大,非去不可时,也会带上什么师姐、师妹的。
门当户对
衾瓷即将毕业那年,收到了北京外国语学院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与他同时收到同样通知书的是叶远婷。
衾瓷的母亲很欣赏叶远婷,希望衾瓷能同叶远婷一道继续深造,而英语是首选。
她似乎与叶家达成了某些共识。
这位在人事局工作的女干部很有些远见卓识。二十年来,她协助丈夫在事业上步步高升,为了儿子的成长、成材也煞费苦心,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母亲,她是称职的,即使有一些偏激的做法,也无可厚菲。
更何况,衾瓷!他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对于母亲二十年来呕心沥血的培养,他怎能不感恩,又怎忍伤了母亲的心。
她对衾瓷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到外面走一走,长长见识。……你还小,大好的年华应该用在学业上,别为小儿女情长困住了手脚,到了妈妈这个年纪,悔之晚已!”
这位精明的母亲对儿子的“心事”一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难以接受一个私生女做她的儿媳妇,却不愿采用生硬的办法去干预。“知子莫若母”!她清楚的明白,那样做只能使儿子与她离心离德,全心全意地投向紫俏。
如今,她要把握这个机会,点醒儿子的迷津:“爱一个人,不管多久,都会为他等候。‘读研’!是你们感情的考验。”
城市生活中,每一分钟都含有变数,包括感情。要不,古时的举不胜举的贞洁牌坊到今时怎么就绝种了呢?
衾瓷的母亲插向儿子初恋的利刃就是西门吹雪的剑,准确无误,正中要害,剑过无痕,伤在其内。
如果这位中国式的好母亲(没有贬义)能透视到——两个孩子的五脏六腑都受到重创,鲜血滚涌,她定会心疼!
那一天,正好是农历的五月初一,衾瓷终于在传媒学校附近的小书屋里找到了正在租书看的紫俏。
又是好多天不见!
不久前,紫俏写了一封“分手”信,托石磊交给衾瓷。
衾瓷看了,揉成团,又展平,折成一枚心,带在身上,却只字未回。
今天,他是来回信的,面对面的问清楚:等?还是不等?
他看她举着一本破旧的小说,眼圈微红,痴迷在其中。他走上前,把那挡住了她视野的书抢夺下来。
她楞了好半天。等明白,是他在眼前,就憋住一口气,硬生生逼回了眼眶里饱饱的泪,未让它掉落。可衾瓷却感觉,那眼泪 “啪嗒”一声,跌碎在他的胸口,一直隐隐作痛,可能会牵扯一生。
他问:“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