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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关系（第1页）

许三啸驾驶着车辆离开了蓉城，一路向北，毫不停留。上午九点半时，他们已抵达南山市。他按照严洛辉留下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正是秦胥明的声音。许三啸自我介绍道：“秦市长，您好，我是虎啸山庄的许三啸。”

尽管秦胥明的新职务尚未公开，他目前名义上仍处于赋闲状态。对于许三啸来说，称呼他为秦市长显然不合适，而称呼他为秦局长也有些不妥，因此他选择了称呼他为首长。秦胥明之所以提前来到南山，是为了熟悉环境。这个环境不仅指地理和人文，更重要的是了解民情和官情。他是一位务实的干部，虽然这次来到南山并非他本愿，但既然已经来了，他就决心要把工作做好。

电话里，秦胥明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充满了亲和力。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原来是许三啸啊，什么首长不首长的，我现在跟你一样也是编外人员。这次来南山，虽说是故地重游，但城市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怎么样？小师弟，愿意给大师兄做一次向导官吗？”

许三啸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问道：“您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挂断电话后，他让米条儿带着何问先返回虎啸村。他知道这次去见秦胥明对未来的影响巨大，带着两位漂亮姑娘可能不太合适。

秦胥明住在南山市政府的第二招待所。无论是住宿条件还是地理位置，都无法与去年在原址改建、今年新落成的第一招待所相提并论。原则上，第一招待所的主要接待对象是来自省里乃至更高级别单位的各种工作组。市委与市政府两位副市级及以上的尊贵客人，以及那些虽然级别稍低但实则举足轻重的县处级领导们，常常受到精心安排的招待。而相对之下，第二招待所则主要服务于县处级领导以及来自其他城市出差的相应级别干部。尽管秦胥明即将走马上任成为南山市的新任市长已是既定事实，但在入住安排的环节上，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不知是前任市长李湘武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工作人员的不慎失误，秦胥明竟被安排在了这个第二招待所。

许三啸为人机智敏锐，尽管最初并不知情秦胥明入住二招的内情，但一到现场，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这个第二招待所地理位置偏僻，左侧紧邻一座锅炉房，右侧仅二十五步之遥便是变电塔。周围环境既不雅致也无山水之美，设施更是一目了然的二流水平。这一“二招”之名，似乎正好暗合了秦胥明即将担任的南山市二把手的身份，让人不得不感叹其中的玄妙。

当许三啸还未走到秦胥明的房间时，便在走廊里与他相遇。秦胥明满脸笑容，热情地与许三啸打招呼。简单的同窗问候之后，秦胥明坦言道：“现在我还只是个光杆司令，司机和秘书都还没有着落。你这个小师弟既是地主又是亿万富翁，这东道你可得坐稳了。”

许三啸环顾四周，佯装欣赏二招的环境，然后笑道：“大师兄能来南山，肯定有许多人排队等着招待。你却偏偏选择了我这个小小的村官，这份荣幸可真是难得。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他注意到秦胥明两手空空，只有一件西服挂在手臂上，便提议道：“既然大师兄的职务尚未安排妥当，不如先到山庄住一晚，白天我陪你四处逛逛南山，若还有其他行李未取，我这就去帮你取来。”

秦胥明展示了一下他手中的西服，笑道：“我就带了这一件衣服，不仅今天，接下来几天都要叨扰你了。”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不必言谢，对我来说，这是份荣幸。

"两人并肩步出，许三啸稍微落后半步，但在上车之际却抢前一步为秦胥明打开了车门。这些举止并非偶然，而是许三啸多年观察各级新闻、阅读官场书籍，以及通过与虎啸山庄的宾客交流，结合理论与实践所总结出的与领导相处的礼仪。对于许三啸而言，在这个试图涉足政坛的初级阶段，察言观色的重要性几乎超越了所有。

秦胥明看在眼里，淡淡一笑，低头上了车，说道：“我曾称赞你是个山里的奇才，但老师却说我眼光不够，他说你是山中的隐士，有卧龙凤雏之才。现在看来，老师的眼光确实独到，小师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许三啸微微一愣，意识到自已的表现可能过于精明，想要谦虚几句，却又觉得那样反而更显老练。于是，他笑了笑，回应道：“师兄才是真正让我大吃一惊的人。我听说，你在上任前选择私访，这在官场可是大忌，容易让人误会你是在找茬儿。我知道寇准、包拯、于成龙他们都这么做过，但他们的后台都足够强大。我只是好奇，师兄你的后台是否也足够坚实。”

这番话虽然直白，但许三啸说出它时却充满了深思熟虑。他年轻且尚未进入体制，因此，适度的轻佻并不会被视为大忌。根据他对秦胥明的了解，过于老练的表现反而可能不合适。他就像是开山的巨斧，需要展现出强大的力量，而精细的雕刻则更适合用纤巧的刻刀。在南山官场，秦胥明需要的是一个有力量、有冲劲的人，而不是一个过于老练的主儿。

与艳阳县那种二人转的热闹不同，南山市的官场更像是独角戏，已经演了许多年。前任市委书记杨洪昌在这座城市里经营建设了许多年，从四十四岁起就开始担任地委书记，三年后南山建市，杨洪昌在这城市里掌舵了七个春秋，作为市委书记，他在这座城市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直到去年，他才被破格晋升为省委副书记，同时仍担任了半年多的市委书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光明的希望还是阴暗的角落，都深受杨洪昌的影响。他的故事不仅在新闻中传扬，更在街头巷尾，常委会委员们的闲谈中流传。

秦胥明踏足南山，欲在这片土地上施展抱负，他深知杨洪昌的态度对于他打开新局面至关重要。若此事未能得到杨洪昌的支持，秦胥明在南山的仕途将布满荆棘，成功的几率或许远低于五成。秦胥明并非一把手，新任市委书记李湘武是由杨洪昌一手提拔的干部，他承载了杨洪昌在南山的政治影响力，几乎继承了杨副书记在南山的全部政治资产。目前来看，李湘武对秦胥明的态度充满抵触，这无疑反映了杨洪昌对秦胥明的看法。

在这样的背景下，南山市看好秦胥明的人恐怕为数不多。许三啸深知，那些多年来受杨洪昌打压排挤的官员们，此刻也不会对秦胥明抱有多大期望。然而，当严洛辉向他透露这个消息时，许三啸却看到了一个政治投资的机会。

雪中送炭，方显英雄本色。当一个人正享受万千宠爱时，又怎会在意你的殷勤？秦胥明初到南山便遭受挫折，此时正是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主动给予他尊重和关心，才能换来他的真心。当然，这其中的政治风险不容小觑。虽然目前南山官场看似平静，但秦胥明正式上任后一定会面临一番惊涛骇浪。贸然介入，很可能与船同沉。因此，许三啸在调侃中提到了寇准和包公，似乎在暗示这是一个需要勇气和智慧的决策。

秦胥明坦诚地说：“我决定正式赴任前单独来南山，其实是受到了严老师的建议。你可能不知道，二十年前我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的第一站就是南山市。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中，我度过了无数辛勤的日夜，回溯往昔，九年前的我还仅仅是南山地委纪委副书记。我对这座城市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它既熟悉又陌生。我之所以被调往南山任职，其实是得益于山南省委的宋毅书记的赏识与提拔。尽管这并非我最初的期望，但我始终坚信，无论身处何地，我都应全力以赴。

南山市自建市以来，在国家经济政策的扶持下，犹如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城市GDP不断刷新纪录。省里对南山市的领导班子给予了高度的认可，这其中，杨洪昌的贡献不可忽视。因此，他得到了省委的推荐，成为中央考虑提拔为六千万人口大省副书记的人选。然而，尽管他的成就举世瞩目，但南山市为何一直是省内上访人数最多的城市，这始终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

宋毅书记是在两年前从东南地区调任至山南省的。他上任的第一天，便在省委礼堂门前遭遇了一群来自南山市的上访者。他们拦车告官，跪地不起，最终在耐心劝说下方才暂时安顿在省委招待所。这一幕让宋毅书记大为震怒，他当即命令杨洪昌亲自将人送回南山市，并要求在一天之内给出处理结果。自此以后，南山市的上访团队在宋毅书记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过去的两年里，南山市的上访案件数量与GDP增长率一样，始终位居省内各城市之首。宋毅书记多次派遣省委工作组前往南山市进行现场办公，但最终都是无果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