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有点不舒服,能先走一会吗?”拍卖会结束,整场晚宴也接近尾声,宴会厅里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场面,慕云趁机小声请示赵宏博。
“你别走呀,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舒服了,我可告诉你,今天对咱们公司来说很重要,这么难得的机会,总得和宋总打个招呼才行。你再看那边,那个男人是凤翔鸣,他很少在这样的场合露面的,这么多年我才遇到过他两三次,要是能认识认识,以后总有好处。你要是掉链子,可别怪我。”赵宏博一听,脸就沉下来了,如果不是瞧准了宋濂正好从一群客人中抽身,赶紧要慕云和他迎上去应酬,只怕还要数落她几句。
这样贸贸然的走上去,凤翔鸣会不会看到她?他……还记得她吗?他会怎么看她?这些问题,都只在慕云脑海中瞬间闪过,她来不及再多想,只能拦住一个服务生,拿过两杯酒,匆匆跟在老板身后。人总要衣食足才知道荣辱,她是可以马上走,那样她就不用面对这些事情,不怕凤翔鸣认出她,但是那样她也会马上失业,自己回家吃自己。可是她不能失业,她不能没有这份薪水,所以,凤翔鸣看到她,凤翔鸣认出她或是凤翔鸣怎么看她,眼下就都不是想的时候了。
宋濂是A城内知名的商人,过去慕云只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些关于他的文章,上面配了一张他侧影的图片。不过她看这些杂志一直是走马观花,大多时候不知所云,能记住宋濂的名字,主要是因为一眼看上去,那个侧影五官深邃,线条流畅,似曾相识。为此她还很认真的想过是不是曾经认识宋濂或是长相相似的人,当然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也就搁下了。
当然,在跟在老板身后,拦住宋濂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更明显了,不过慕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感觉,她不是那种聪明的女人,所谓的第六感通常不准确。只是宋濂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应该和凤翔鸣差不多,三十左右岁的年纪,却坐拥百亿财富。当然凤翔鸣的钱应该也不比他少,只是凤翔鸣是世家子弟,很大部分钱是子承母业,不像宋濂,几乎是白手起家。
“宋总,今天承蒙您的招待,”老板嘿嘿笑着,从慕云手里接过酒杯,自我介绍说,“介绍一下,我叫赵宏博,宏大的宏,博士的博,我们宏博地产公司,特别希望宋总您的公司将来能给我们一个合作的机会,哈哈。”
“……”这样的开场白,让慕云郁闷不已,只能跟在后面干笑,幸好宋濂看起来脾气和教养均好,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客气的将手里的酒杯和赵宏博一碰,少少的喝了一口酒。
“小慕,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敬宋总一杯。”赵宏博干掉杯子中的酒,酒桌上的习惯就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他这个人粗俗,但不流氓,这也是慕云没有辞职,一直在宏博地产工作的原因。
“宋总,以后请多关照。”仓促的被赵宏博推到宋濂面前,慕云只觉得尴尬,她不知道赵宏博这会想的是什么,只能尴尬的举起酒杯。
幸好宋濂的表情除了初初对上她的目光时,有一瞬间的波动外,一直平静,嘴角甚至浮起淡淡的笑意,手里的杯子和慕云的极轻的碰了一下,然后等着慕云的反应。
足足愣了三十秒吧,慕云看着站在面前一直不走的宋濂,有些醒悟的赶紧把酒杯凑到唇边。她不善于喝酒,但是这些年酒桌上打转的次数多了,为了自保,她什么烈酒也喝过,为了不醉,至少是不醉倒,催吐、甚至逼急了用包里带着的针扎手指放血的事情,她都做过。只是,这一刻眼角到底忍不住扫向凤翔鸣的位置,太仓促,看不到他的样子,甚至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心里不是不苍凉,但还是把酒杯凑到了唇边。酒喝得多了,微微浅尝的时候已经发现不好,她随手抓来的酒,居然不是酒会上常见的葡萄酒、香槟,甚至不是鸡尾酒,而是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干杯!”慕云觉得,宋濂应该也注意到她杯中的酒了,但偏偏他只是迟疑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游移片刻,却是浅笑着没有走开,反而再次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末了一饮而尽,然后静静的看着她喝。
威士忌千万不能一口干掉,要先尝一小口,慢慢的品它的味道,再缓缓的咽下去。慕云记得,第一次喝威士忌的时候,凤翔鸣曾经这样说过,不过他说的晚了点,当时她已经胡乱的吞了一大口威士忌下去,根本没有尝出什么清香味、水果味的,就只觉得辛辣,眼泪和鼻涕几乎要一起流出来,还呛得大力的咳了半天。
当时凤翔鸣被她的反应弄得哈哈大笑,她急了,也忘了要在他面前维持形象,扑到他身上就用拳头连连捶他。当时用的力气不小,等到想到不应该的时候,后悔也迟了。意外的倒是凤翔鸣并没有恼她,看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柔软得带着一些宠溺,那是她很少在他眼中看到的温柔神情,还来不及细细的品出滋味,他已经单手抬起她的下颌,吻了过来。
他的唇带着的火热,在一瞬间,就点燃了她的心。记忆太过甜蜜,以至于她在许多年里,不仅不敢喝威士忌,就连想想,也觉得痛彻心肺。
所以这是她第二次喝威士忌,结果还是除了辛辣之外,没尝出任何味道,高脚杯里的小半杯酒,她花了很大力气才全部吞下去,很辣,那种感觉直冲鼻子,她深吸了几次气,才控制住没有当场咳嗽或是落泪,她早已没有了哭的权利,下剩的,就是笑了,扬扬杯子,不管是不是笑得牵强,反正,她总归是笑了。
宋濂的眼神里似乎有异样的光华一闪而过,慕云已经顾不得了,她用最大的力量支撑着,和赵宏博一起笑看宋濂潇洒走过,挥一挥手,没带走一片云彩。
按照她的习惯,这会就想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找个洗手间,赶紧把这烈酒吐出去。只是赵宏博偏偏不肯这样作罢,招来服务生又拿了两杯酒,塞给她一杯的同时,又来到了适才宋濂坐过的那张桌旁。
这一次,慕云的视线是无可避免的撞上了凤翔鸣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脏抽搐,手脚冰冷,老板说了什么恭维奉承的话,她一概没有听到,耳朵里惟一能听到的,就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然而,凤翔鸣的目光,却只是漫不经心的擦着她的脸颊一瞬而过,也没怎么停留在她那滔滔不绝的老板身上,他甚至连坐姿都是漫不经心的,一只手搭在女伴的椅背上,另一只手,略有不耐的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慕云很熟悉凤翔鸣这样的神态,知道他的厌烦,刚刚被威士忌压下去的苍凉又浮上了心头,是了,他一定是厌烦的,一定觉得她阴魂不散,好容易赶走了,隔了几年,居然又来打扰他的生活,所以他连掩饰一下这种厌烦都不肯,直接无视了她,倒是忽然凑到他带来的女伴耳畔,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齐齐的笑出了声。
这样的漠视,到底让赵宏博觉出了尴尬,他嘿嘿的笑了几声,话风一转,已经说,“凤总公事繁忙,就不打扰您了。”然后赶紧站起来,就想撤退。
“怎么?”结果,一直正眼也没看他们的凤翔鸣却忽然开口了,“我很闲,你来不是要和我干一杯的吗,怎么酒都不喝就要走了,你说,该不该罚?”末了这句,是问那已经依入怀中的女伴的。
“凤总说的是,该罚,该罚。”赵宏博恨不能把兜里的手绢掏出来,抹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过头的好了,宋濂的好脾气给了他太大的勇气,让他居然不要命的来招惹凤翔鸣,这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人物,商场上惯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惹毛了他,一夜间倾家荡产也是可能的,越是这样想,越是冷汗横流,匆忙喝了杯子中的酒,才转头对身后的慕云说,“还愣着干什么?”
慕云回过神,飞快的把手中刚刚新拿的酒放到老板面前,看着老板一口吞掉,又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的告辞。
“就你喝两杯就算完事了?”凤翔鸣的声音很低沉好听,有点大提琴的味道,不过赵宏博已经不知所措了,他到底忍不住掏出手绢,反复的擦了擦脸,有些不解的看向凤翔鸣。
“你身边这位小姐,方才,我明明看见,她和宋濂喝了酒,怎么到我这里,就有差别对待了,或者,在赵先生眼中,我远不如宋濂?”凤翔鸣说话的语气很平缓,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言辞间的锋锐,让赵宏博浑身一颤,他转头看慕云,急切得语无伦次的说,“我这个秘书没见过大场面,岂敢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