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破晓之时,高兴从酣睡中清醒过来。虽然和亲的事情让他很是恼怒和抵触,但离开邺城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在长安城中好吃好喝的也是一大幸事。从高兴穿越到今,大半年的时间,他用于睡觉的时间真的是屈指可数,如今倒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高兴下得榻来,换上一身儒雅的白衫,与赵彦深问安后便由北周负责接待的官员陪同,趁着清晨空气清新之时游览起长安城来。
比起邺城,长安的确繁华了许多,尽管时值深冬,街道上还是车水马龙,很是热闹。虽然长安有近千年的历史,但它却依旧生机勃勃,远没有邺城那种迟暮落寞的沧桑感。看着路上百姓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高兴心中一片平和,对北周武帝宇文邕佩服之余也不禁唏嘘慨叹起来。
在浩瀚的中华文明史上,大隋王朝无疑是一个最为璀璨的明珠,隋文帝杨坚之名更是流传千古,被西方人称为最伟大的帝王。然而,人们却忽略了宇文邕这个名字,正是因为他,杨坚才可以结束数百年的战乱,建立起一个统一的盛世中华。
可惜,上天给予了宇文邕经天纬地的才华,却没有给予他顽强的生命。当公元572年宇文邕诛杀权臣宇文护后,他才开始真正掌握北周政权。经过数年的准备,他终于将老对手高氏北齐吞并,然而就在他雄心壮志地要覆灭南陈之时,上天却剥夺了他的生命。然而后继人宇文贇却是比阿斗还阿斗,将大好的江山祸害殆尽,几乎拱手送给了杨坚。
也许,上天要多给宇文邕五年寿命,历史将会走上另一条轨迹,但命运就像魔方,你完全不能预知下一刻他会是什么样子。
宇文邕还会那般早死吗?
高兴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长安的景致,一边暗暗思忖。一路信马由缰,不知不觉间,高兴竟来到一座规模宏大的禅院门前。
禅院门楣上书写着“福应禅院”四个古色古香的大字,白墙青瓦,透着庄严肃穆的气息,隐隐间,有宏亮的钟声伴随着僧人早课的诵念声传出。高兴感觉胸口那佛像挂坠突然有些发烫,体内的长生真气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运行速度,但高兴却感觉心中一片平静祥和,心底的戾气突然减弱了一丝。
虽然不少长安的百姓进进出出,但这些人却都是一脸虔诚,没有大声喧哗,似是害怕惊扰了寺中的菩萨,使福应禅院依然保持着清静祥和。
“大人,兴想去这佛家宝地进一炷香,不知可否?“高兴温和地冲身边的官员问道。
“高公子请!”
高兴道了声谢便也一脸庄严地进了寺院,缓步而行,与一个普通的香客无异。
福应禅院始建于汉灵帝时期,距今已有四百年的历史,愈是深入,高兴愈感觉心境祥和。那浓厚的佛气似乎拥有着奇异的力量,能够涤荡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让人放下心中的包袱,暂时脱离红尘。
福应禅院的大殿前是宽阔的广场,广场乃是青石地板铺就,被沙弥打扫得一尘不染。广场上的香炉中飘出袅袅白气,让人心旷神怡。高兴拾阶而上,一步一步,目光平静而澄澈。
“咦?“就在高兴即将跨入大殿之时,自大殿侧方突然走出两名僧人,其中一个身形很是富态,与弥勒佛有一拼,另一人身形却是颇瘦,须发皆白,显然年岁不低,但却是满面红光,双目炯炯有神。胖脸僧人看见高兴后不由轻咦了一声。
高兴循声望去,不由愣了愣,正要开口,那胖脸僧人却已然双手合十喧了声佛号,开口说道:“高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高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同样还了一个佛家的礼仪说道:“原来是惠轮师傅,真是幸会啊!”高兴顿了顿,接着说道:“惠轮师父不是去了邺城吗,怎生突然又来了长安?”
“呵呵,不瞒施主,贫僧本就是在这福应禅院出家,昨日才结束了修行归来的。”惠轮笑呵呵地说着,一脸祥和,很有些得道高僧的样子。
果真如此?恐怕你的意图并不单纯吧!也许你去邺城也是为了《长生诀》吧!
“还未请教这位大师法号?”高兴心中如此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而是看着惠轮身边那年长者疑惑地问道。
惠轮笑着答道:“高施主,这是家师,法号智炫,乃是这福应禅院的主持。”
“原来是智炫大师,高兴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高兴忙恭敬地施了一礼。
高兴弓着身子,智炫和惠轮却是看不见他眼中的震惊之色。
公元574年在北周发生过这么一件大事,那便是周武灭佛。
周武帝宇文邕此人雄才大略,他虽然曾信奉佛教,但却更清楚治国知道应该用儒教,只有如此才能让北周彻底崛起打败北齐,从而一统天下。
因为南北朝这个纷争的乱世,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对于生活可以说完全丧失了希望,佛教这导人向善,讲求因果报应,此生受苦,来世享乐的思想便成为了众多百姓的精神支柱。加上当朝少数民族想要稳固政权,大力扶持下,佛教得到了蓬勃发展。
然而如此一来,却也存在着极大的弊端。因为佛教的地位大肆攀升,政府又支持,沙门中人享有着极大的特权,无需服劳役,兵役,更不需要交赋税,生活用度由百姓支出和政府供给,生活可谓衣食无忧。因此,许多生活困苦的百姓便投身沙门,只为能够生存下去。而佛教就如同滚雪球一般壮大,他们不但占有了无数良田房舍,更重要的是劳动力。
乱世中,除了粮食,最终要的自然都是人口。宇文邕想要发展北周自然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更需要大量的良田,而占有这些宝贵资源的佛教便让宇文邕有些寝食难安了。
有这么一个人,名叫卫元嵩,曾在蜀地出家为僧。然而此人天性耐不住寂寞,更是无法忍受沙门中断绝七情六欲的借条,故而最终叛出沙门,还了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