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基点点头,又凑过去问一个在街上行走的女眷:“满城是兵,你一个年轻女人敢出来走?”
那女人说,人家朱家兵不抢不掠,见着女人客客气气的,怕个什么?
刘基又点点头,他的举动引起了郭宁莲的注意,便跟在后面。
她也同时引起了刘基的注意。刘基悄悄对章溢说:“看见后面那个年轻人了吗?是朱元璋放出来的探子。”
章溢不由得看了郭宁莲一眼,也觉得有点像。如果朱元璋放出探子是为惩办违纪者,那朱元璋就真的能成为最有竞争力的一代明主,因此刘基故意要传个话给郭宁莲。
刘基向章溢挤挤眼说:“丈八的烛台,有时候难免灯下黑,朱元璋白白精明一回。”
章溢会意,说:“是啊,到四牌楼去看看就一目了然了。”
这话听在郭宁莲耳中,她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那里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那里有人乱纪违法?她决定赶到那里看个究竟。
郭宁莲走走停停地来到四牌楼下,见左面是一处高大门第,门口有兵把守,行人走到这里都要绕行,一个老太太从门前经过,立刻挨了一鞭子。
郭宁莲刚往跟前靠,立刻有人吼:“别过来,从别的地方绕行。”
她只好停住,问一个愤愤不平的老头:“这里面住着什么人啊,这么威风?”
老人摇摇头不满地哼了一声,还用问吗?不是朱元璋,也是朱元璋的大将。
“他们这不是扰民吗?”她故意这么问。
“民是什么?蚂蚁而已。”老人哼了一声走开。
郭宁莲望着深宅大院出神。她不能不佩服朱元璋远见于未萌,稍一放纵,民心就会尽失啊。
四牌楼大院原来是元朝院判庆寿的府第,修建得富丽堂皇,如今成了胡德济临时征用的宅子,他自恃是胡大海的儿子,又是攻下婺州的功臣,未免有点忘乎所以。
掌灯以后,院里灯火通明。
一个黑影从高墙上轻盈跃下,原来是郭宁莲。她悄悄躲过巡逻兵的视线,从夹道墙下走过去,来到正房外,已听到一片丝竹管弦之声。
因为院里站满了士兵,她无法靠近,便绕到房后,趁人不备,上了房顶,伏在屋檐上,双手抓着檐瓦向下看。
只见胡德济正在大开宴席,怀里抱着个女子,左右还坐着两个,不时地与她们狎昵调笑,大厅里有二十几个半裸的舞女在跳舞。
一个赤红面孔的人坐在打横处,他也抱着个女人在调戏。外面打更的梆子声起。
赤红面推开那女人,说:“不好,都三更天了,我得回去了。”
胡德济说:“急什么!难道半夜三更朱元璋还盖大印不成?”原来他是朱元璋身边的掌印吏黄初,本是朱元璋打太平时捡到的孤儿,后来和胡大海攀上了乡亲。他能到朱元璋身边掌印,也与胡大海推荐分不开,所以他们之间走动频繁也就不奇怪了。
赤红面黄初可吃不准朱元璋的脾气。
“也说不定。”赤红面说,“去年攻镇江时,我就被半夜叫起来过,半夜用印的时候虽只有一次,也够怕人的了。”
胡德济让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朱元璋虽然是和尚出身,也不是不吃荤腥的,他才不会在这时候启用大印呢!他保证正搂着美人销魂呢!
赤红面说:“将军胡说吧?怎么会呢?”
胡德济说,他为什么非要杀他外甥李文忠?李文忠那小子太蠢!放着绝色佳人自己不用,又不肯献给舅舅,却一刀一刀地都宰了!朱元璋能不气吗?能不心疼吗?
赤红面说:“这么说,是你先把美人给他孝敬去了?怪不得你这么明目张胆。”
胡德济喝了一口酒,说:“还用得着我去献殷勤吗?人家的侄子朱文正早捷足先登了。唉,可惜咱没这个艳福。”他说朱文正送给朱元璋那个,真是倾国倾城,会写诗,会作画,又会弹琴,刻过文集,是什么“江南楚苏”中的一个呀!是浙西有名的女才子,谁见了都得动心。
既然朱元璋也一样搂着美女寻欢作乐,黄初就放心了,乐得开怀畅饮,完了搂着美人儿过上一个销魂之夜,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呀。
房上的郭宁莲一听说连朱元璋跟前的掌印吏都敢如此嚣张,且又给朱元璋头上泼污水,气得咬牙切齿,她马上要回去报告,顺便也要查查,朱元璋是否真的搂了那个江南才女在行巫山云雨?
第二十四章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朱元璋开创了看上去愚笨而实则英明的治国先河。儿子进献美女,杀;冒大将可能反叛的危险斩其子,朱元璋会不会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