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问:“你看吴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没有对你单独面授机宜吧?”
刘基摇摇头,说没有。这倒是朱元璋值得人敬重的地方。如果为了杀一儆百,为了树立威望,必要时借儿子的人头一用,朱元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你别一口一个朱元璋地叫。”宋濂说,“隔墙有耳。他是吴王了,你这么叫他,他虽不会对你治罪,心里也不会舒服。”
刘基笑道:“你这样小心地活着,将来会善始善终、有个好结局的,我就不一定了。”他经常用这样调侃的口吻挖苦宋濂,宋濂早习以为常了。
“祸从口出。”宋濂说伴君如伴虎,既要为人家做事,又不让人家心里痛快,这是图什么呢?
刘基笑道:“秉性使然。”停了一下,他用赞叹的口气说:“可惜你我行色匆匆,没来得及赶上朱元璋大赦钱万三的场面。”
宋濂说:“赦也就赦了,又准许他给京城门题匾,又给他在家乡立牌坊,忽而天堂忽而地狱,叫人哭笑不得。”
“这就是权力的妙用,”刘基说,“就是我说的小大由之。钱万三应该感激你,是你救了他一命,他肯定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正救他的是你刘伯温。”宋濂说,“你是始作俑者。马王妃说情也是一方面,马到成功,我都没有想到,她在朱元璋面前有这么高的威望。”
“你可犯忌直呼其名了!”刘基笑道,“朱元璋是谁?并不是神明,岂能无过?他的聪明在于一点就透,不是个糊涂人。陈友谅、张士诚所以不能持久,因他们身上缺少朱元璋的气质、胆魄和胸襟。”
宋濂点头称是。
按着朱元璋的点拨,云奇带着伤来给达兰妃子赔礼请罪,因为伤痛,他显得比以前瘸得更厉害了。
遍体鳞伤的云奇趴在地上给达兰叩头,不敢抬起眼睛来正视她。他总觉得她那全裸的、两个乳房颤动的样子就在眼前,令他又惊又怕。
达兰说:“若不是我心软,你就没命了。你昏了头了,竟敢闯入我的浴室!我这儿也是后宫,王宫的规矩你懂吗?”
云奇说:“我今后学着点儿,求娘娘跟王爷求求情,别把我弄走。”
“你还想在他左右啊?”达兰说,“你做梦吧!你这么个瘸子跑前跑后的给他丢尽了脸面了,他要你,我也不让他要,你走吧。”
云奇直挺挺地跪着,说:“我瘸,我到后宫来服侍娘娘,还不行吗?可以来回给王爷传个信,我死也不离开他,他答应过我的。”说着,云奇伤心得呜呜哭起来,哭得好不伤心。
达兰哭笑不得地说:“你是真傻呀还是假傻?你一个大男人能到后宫去?”
“我从前也去呀,”云奇说,“马娘娘、郭娘娘那儿我天天跑好几趟。”
“那时候还没有后宫!”达兰说,“今后不同了,管理后宫的人虽是男的,却不是真正的男人,太监怎么回事,你懂吗?”
云奇张大了嘴巴,半晌闭不上。
达兰纵声大笑起来:“傻了吧?你若还想像从前一样到后宫去侍候王爷,那你就把下面的东西一刀剁了去。”
云奇感到受了屈辱,爬起来,痴呆呆地往外走。
他并不是不知道太监是怎么回事。最近,吴王宫确实严了,不知从哪里招来许多十来岁的孩子,据说一律割去了尿尿的家什,那往后尿尿不得像女人一样蹲下了吗?更要命的是不能传后了呀!
朱元璋并没有强迫或暗示他割去那个根,他这几天在外面养伤,倒也没见到朱元璋。
他有点犯愁了,自己不当太监又想不离朱元璋左右,是万万不能了。
他一路胡思乱想着,来到新打造了大门的吴王宫前,那里警戒森严,非从前可比。
朱元璋不食言,他用打碎的陈友谅镂金大床的金子真的打造了一块巨大的金碑,上面大书“玩物丧志”四个字,是给他自己看的,也未尝不是告诫百官的。
朱元璋过来了,见了云奇,吩咐住轿,轿子一落地,云奇从旁边一瘸一拐地过来,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