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闻言之下,老怀大慰,呵呵笑道:
“好说,好说,小哥儿,如不嫌弃,请在舍下多住几日,也便分享一份寒舍欢洽之情。”
他说到这里,忽然若有所思,问明了楚云姓名籍地,又道:“小哥儿,我看你谈吐之间,温文尔雅,书卷气极重,倒不似是个打鱼为生的粗人,莫非你以前有个好出身么?”
楚云神色微形黯然,一笑道:
“老丈谬奖了,小子不过幼时略读诗书,粗识文墨,尚谈不上其他……”
老人细眯着双眼,向楚云一望,拿起一旁的水烟袋,打着火石,呼噜呼噜的吸了起来。
这时,后面忽然传来黑妞的声音:
“爷爷,爹和哥哥回来了……”
老人哈哈一笑,扶椅而起,向楚云道:
“小哥儿,快来看看我那犬子及孙儿。”
楚云立起身来,目光转向大门。
大门外,传来一阵愉快的谈笑声,一个满颔于思的粗扩大汉与另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相偕进入室内。
老人笑着踏前一步,指着楚云道:
“大全、祥生,来见过这位楚哥儿,他可是自鱼口下逃出来的哩。”
那叫大全的粗犷汉子,闻言之下,前行两步,亲热的紧握着楚云的双手,豪迈的大笑道:
“兄弟,你真是命大,来来,快坐下,咱们不用文绉绉的客气。”
他又回头向背后的少年道:
“生儿,到灶房去帮你娘与妹子整治一下,今天早些开饭,咱们薛家今天可有贵客哩!”
楚云为这渔家朴实而诚挚的情感所深深地感动着,他嘴唇微微抽搐的道:
“无庸如此张罗,各位对楚某太好了,真令楚某有些汗颜……”
薛大全关切的请楚云落座,大声道:
“这算得什么?兄弟,来到这里,便当是自己的家一样,靠海吃饭的人,谁能担保没有个差错?”
老人又拿起水烟袋,笑道:
“说得是呀……对了,楚哥儿,我看你应该先将身上收拾一下,你大概很有些日子没有梳洗了吧?”
楚云面孔微红,禁不住有些窘迫起来,不错,他已整整有数天未曾梳洗,发髭更是蓬乱丛长,身上除了有一股浓厚的盐腥气息外,汗垢污秽更是令人掩鼻。
薛大全不待楚云出言,连忙起身人内,半晌后,又笑嘻嘻的行出,宏声道:
“兄弟,进去洗个澡,架上搁着我的一件粗布衣裳,先将就着穿一会,洗完了咱们就开饭。”
楚云感激的谢了一声,举步人内,在里间一条窄小的过道旁,便是一间简陋的浴室,浴室对面,则是油香扑鼻的厨房。
薛大全亲自将浴室大门自外带上,笑着离去。
楚云望着置满热水,雾气腾腾的木盆,及木盆旁整齐摆着的布中、皂果、剃刀等,一丝由衷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
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过去……
堂屋内已摆好一桌虽然简单,却十分丰盛的菜肴,薛姓老人,及他的子媳孙儿五人,亦坐在桌旁,含笑等候着他们的贵客。
于是——
木门启开的声音响了,脚步轻快的移近,一个容光焕发,面目英挺而雍容的青年,英姿慑人的出现在各人面前。
薛家诸人几乎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料想不到,不久前那狼狈而污秽的“罹难渔人”,在经过一番修饰后,竟是如此英伟而俊朗。
楚云虽然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土布衣衫,但仍然掩不住他那顾盼生威的雄浑气度。
他被眼前十道毫不转瞬的目光注视得有些尴尬,红着脸道:
“各位久等了,真是失礼……”
薛姓老人赞叹的道:“呵呵,英伟挺逸,果是青年俊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