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小姐碰了碰我的手,于是我尽量用温和的口气回答:?“不想,我只想当个淑女。”
斯蒂芬妮小姐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断定我没有无礼顶撞的意图,这才心满意足地说:?“你呀,多穿穿裙子,离淑女就不远了。”
莫迪小姐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就什么话都没说。有这只手给我温暖已经足够了。
梅里威瑟太太坐在我左边,我觉得出于礼貌应该和她说几句话。梅里威瑟太太的教名是“恩典”注,她的丈夫梅里威瑟先生是个被迫皈依的循道宗教徒,有着十分虔诚的信仰,每当他唱到“奇异恩典,何等甘甜,拯救我这可怜的人……”,显然并没有掺杂个人情感。不过,在梅科姆,人们普遍认为,是梅里威瑟太太促使他戒除酒瘾,变成了一个还算有用的公民。毫无疑问,梅里威瑟太太算是梅科姆最虔敬的女士了。我搜肠刮肚,想找出一个让她感兴趣的话题。“你们今天下午在讨论什么?”我问。
“哦,孩子,是关于那些可怜的摩那人。”她只说了这么一句。看来我根本没必要再问什么问题了。
一提到命运悲惨的人,梅里威瑟太太那双棕色的大眼睛就噙满了泪水。“他们住在那边的丛林里,只有J。格兰姆斯·?埃弗里特牧师跟他们在一起。”她说,“除了品行像圣徒一样高贵的J。格兰姆斯·?埃弗里特牧师,没有一个白人愿意接近他们。”
梅里威瑟太太的声音像是从一架管风琴里发出来的,每个字都韵律十足:?“贫穷……黑暗……堕落——这一切只有J。格兰姆斯·?埃弗里特牧师心中明了。告诉你,当教堂派我到营地去的时候,J。格兰姆斯·?埃弗里特牧师对我说……”
“夫人,当时他也在那里吗?我还以为……”
“他是回来休假的。J。格兰姆斯·?埃弗里特牧师对我说了一番话,他说:‘梅里威瑟太太,你对我们在那里要面临的战斗毫无概念,毫无概念。’”
“是的,夫人。”
“我对他说:‘埃弗里特先生,我们亚拉巴马州梅科姆县循道宗圣公会南部分会的所有女士都是您的坚强后盾,百分之百支持您。’这就是我对他说的话。你知道吗,当时我就暗暗发下了誓愿。我对自己说,我回去之后,要把摩那人的情况讲给大家听,还要把J。格兰姆斯·?埃弗里特牧师的话传达到梅科姆。这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是的,夫人。”
梅里威瑟太太摇了摇头,黑色的发卷也随着轻轻摆动。“琼·?露易丝,”她说,“你是个幸运的女孩,住在一个信奉基督教的小镇上,生活在一个信奉基督教的家庭里,周围的人也都是基督徒。可是,在J。格兰姆斯·?埃弗里特牧师传教的那片土地上,除了罪恶和贫穷,一无所有。”
“是的,夫人。”
“罪恶和贫穷——你说什么,格特鲁德?”梅里威瑟太太转身面朝坐在她另一边的女士,用吟诵一般的语调说,“噢,那个呀。怎么说呢,我一再强调不念旧恶,不念旧恶。他们所在的教会应该帮助她,引导她从现在起遵循基督徒的生活方式,就算是为了那些孩子。应该派人去他们教会,让那里的牧师鼓励她。”
“对不起,梅里威瑟太太,”我打断了她,“您是在说马耶拉·?尤厄尔吗?”
“马耶拉?不,孩子,我说的是那个黑人的妻子。汤姆的妻子,汤姆……”
“是汤姆·?鲁宾逊,夫人。”
梅里威瑟太太又把身子转向了她的邻座。“我对此深信不疑,格特鲁德。”她接着说,“可是有些人就是不能和我一样看待这件事情。如果我们让他们明白,我们宽恕了他们,我们忘却了这件事,那么一切就都过去了。”
“哦——梅里威瑟太太,”我又一次打断了她,“您说什么过去了?”
梅里威瑟太太再次转过身来面向我。她是那种自己没有孩子的人,每次跟小孩子说话都觉得有必要换上另一副腔调。“没什么,琼·?露易丝,”她用庄重而缓慢的语调对我说,“那些厨娘和农工很不满意,不过现在已经平息下去了——那次庭审结束之后,他们愤愤不平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