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户川乱步轻轻抚摸上神上朔眉心的郁金香,微微摩擦过凸起的烙印,“异能力者死亡后这个印记也没有消失。。。。。”
“这大概是后遗症一类的效果吧。。。。。。类似延迟发动的那种?”与谢野晶子就这他们俩黏糊的姿势给神上朔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皱着眉补充道,“打碎了发动器械也没有用吗?”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神上朔揉着太阳穴慢慢从恋人怀里站起来,一个一个的吐字慢慢沾染上了温度,“他的天平两端分别是【目的地】和【原点】的坐标,我打碎了代表【目的地】的那端。”
白发少年缓缓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微笑,虽然看上去浮于表面又可怜,就像是给木偶强行糊上的□□,“往好了想,我至少不会将儒勒·凡尔纳带回来了。。。。。。”
“乖。”话音未落,江户川乱步就一把把他搂进怀里,几乎是要将他摁进肋骨之间捂着藏起来,“小神上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没关系的,我在呢。”
神上朔仿佛是被突然掐掉了发条,骤然沉默下来,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一并凋落。
“失去一端砝码的天平是无法运转的。。。。。。你这相当于是直接毁掉了它后续的运转。”莫泊桑再次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了碎裂一半的银质天平,放在手心轻轻拨弄着,“然而它的前置条件已经发动了。。。。。。”
她怜悯的视线轻轻落在神上朔肩上,似乎也带上了一些分量,“我亲爱的孩子,你应该明白妈妈是什么意思吧?”
“他才用不着你这个外人管。”闻言,江户川乱步狠狠瞪了回去,急忙用手指轻柔地磨蹭过少年的脊骨,像是给出世不久的猫崽呼噜毛一样哄着,“不要紧的——”
“乱步先生。。。。。。他把传送的时间定到了‘那个神圣的时刻’。”神上朔轻轻按住了乱步的手,只是拽住了一根小拇指。他直直回视身后的那一汪淙淙流淌的翠泉,温柔又坚定地重复道,“我们一会儿可能就要。。。。。。小小地别离一下了。”
“您有什么想要留。。。。。啊不对我说吗?”他的语气轻得近乎呢喃,像是一场随时离散的美梦,飘落在江户川乱步心上。
神上朔止不住地想,留一句话,就一句,哪怕是给他留个念想也好呀。
万一他和先生两个人都没有足够的幸运,他们俩又能怎么办呢?
也许只有在这种凄黯的情节发生在了神上朔的身上,他才会小小地抱怨一声苍天弄人,干嘛总要让这种缠磨的剧情压在他们这一对儿的头上,多少也该匀出些给别人吧。
“小神上?小神上你听我说,”暗暗给自己心房添砖加瓦的少年被人单手按住了肩膀,慢腾腾抬起下巴,淌下几滴不知名的,晶莹剔透的液体,“啪嗒”一声落在泥里。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不必放在心上的暂别。”江户川乱步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吹毛求疵自己的用词,生怕半步不妥,让恋人看出一丝马脚。他强打出一副确定的姿态,扳正神上朔的肩膀,“我确信,这么又苦又涩的东西绝对不是乱步大人和小神上的结局。。。。。。”
哪怕这位名侦探比谁都要清楚,这场离别绝大概率是一场注定的生离死别,两个人隔着茫茫时海,消磨在没有对方的彼岸。但他只能拽住一丝飘渺的可能,撑着放大成通天的吉祥断言,全作为恋人徘徊无依的希望。
江户川乱步颤抖着递出一颗在北风中打旋儿的雪花,把泣音压在成年人的外壳里,“小神上。。。。。。你也是这么相信着的对吧?”
神上朔先是沉默了一瞬,接着缓缓攥紧了那枚融化在手心的冰晶。他仰起满脸柔软的晶莹,微笑着回应道,“我相信的,先生。。。。。。请放心,我也是确信着的。”
他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这简直是比濒临死亡更为绝望崩溃的极限。了解江户川乱步如神上朔,那个把先生的一言一行都放在心上刻画的敏感孩子,如果连这掩饰之下浓艳凄烈的内在都看不清的话,他也就不能成为“神上朔”了。
但是。。。。。神上朔把脸仰得更高了,冲着沉沉苍穹闭了闭眼。
如果您希望我不曾怀疑,满怀希望和温暖地离开的话。。。。。。那么这里的事实就会变是乱步先生期许的样子,神上朔就绝不会允许这个离别出现一丝一毫的变数。
哪怕这个变数可能已成定数,甚至成了他自己。
只要是您所说的一字一句,他就不会有半点疑虑地去相信。
先生您看,只要是您愿意的,那片雪花就还在冬日里灿烂盛开,半点不曾夭折。
。。。。。。
告别了一张张他爱着的,或者是爱着他的面庞,神上朔就这样从容地走进了银灰色的洞窟,带着一份飞蛾扑火般的信任,和勃勃跳动的心火。
离别之时也该到了。神上朔平静地看向凭空而出的空洞,倒灌而入的飓风推着他往里面迈。
在时空之流锁定他的下一秒,暴涨的气流就裹挟着白银色的闪电,在霎那间向着少年席卷而来,宛若高高卷起的巨浪,重重拍下,刀割似的触感连连刺在少年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