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死啊!”赵前进把家伙放下,继续放水:“最高指示!”
“全神贯注!”一个人影从草垛里钻了出来:“营长,这里可暖和了,我都快睡着了!”
“放精神点儿!”赵前进板起脸:“还有四个多小时天就亮了,别在你武向前这出了纰漏!”
离草垛不远处,两个人影伏在田阙里,身上盖着稻草把子,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人在下面。
“那小子东西都带齐了吗?怎么这么慢!”老头语气有些不满。
“三叔,六子还是肯干事的,就是脑子转弯差了点!”白天的货郎面露难色,帮着解释了一下。
这货郎正是原陵谷县四大金刚之首,姚中彬是也!自从前一阵子受到了严厉打击,陶老三又在万安公社失手。
下面被抓的马仔为求宽大,个个争先举报坦白,把仅剩的三大金刚老巢都给扒了出来。
团伙现状凄凄惨惨,姚中彬也一直处于东躲西藏的状态,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显忠臣,上次从万安游泳逃回来的小黄毛和另外一个马仔,仍然以姚中彬马首是瞻。
姚中彬为了拉拢二人,便亲自趁夜色去摸了一只小公鸡,烧了黄纸、斩了鸡头,认下了第五、第六两大金刚。
“小五在村口接应,现在就等着六子的信号了!”姚中彬到外面摸了一圈,回来向老头报告了一声。
这老头也就是上次骗走王可金两头水牛的和尚,他本人自小在外混江湖,常年在各种行当厮混。
解放前在沪城打拼,此后便游走在各处乡野,也不知在哪讨了一张度牒,顶着个秃头坑蒙拐骗。
前些年被抓进去关了好些年,差点没被那一波波的年轻人坐飞机打死,熬到去年才被当成宗教人士放了出来。
结果他一大把年纪却眼看社会上风云激荡,觉得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便又鼓起了雄心壮志,回了老家要干一番事业。
回故乡之后物是人非,只寻得儿时旧友留下的一个儿子,正是姚中彬。
这两人一个有冲劲、一个有阅历,登时一拍即合,先是在紫衫岭拦道劫掠,后又在芙蓉生产队骗到两头水牛。
余下几人均对三叔心悦诚服,远走铜都的老三也传来了口信,得知老三遭逢大难,他们这时正要去铜都接应。
没想到在路上却碰巧听到跃进大队分红一事,顿时心花怒放,只要干成这一票,何愁大事不成?
正在姚中彬心潮澎湃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三声老鸹叫,姚中彬掀开草把,语气激动:“三叔,六子好了!”
刘进喜坐在大队部会场里发着呆,自己以前总想着顺风顺水的,等鲁求英退了之后,自己就接着干支书。
可没想到这几年变化快,听别的大队说,以后这大队干部是没什么搞头了,田一分谁还愿意听咱们的?
不如早点分了田,找点门路去城里当个烧炉工也是好的,赵前进他们鼓捣着要分田,刘进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自从大队来了个青年书记,瓜子卖起来了、窑厂建起来了,这往后的日子,大队还是一等一的好去处。
刘进喜也是颇感欣慰,看来自己也能找些事情做,据鲁求英私下跟自己说的,这副食品加工厂是要交给周有才的。
这窑厂嘛,鲁求英是想着要把它放在刘进喜手里,牢牢抓在大队里!想着想着,刘进喜也笑了起来。
“不好!”赵前进一下推开门:“队里鲁二爷家里失了火!”
刘进喜猛然站起,冲到门外往北边望去,只见那里火光冲天,茅草烧着的烟火顺着风直往这边蔓延过来。
鲁二爷是苦命人,自己一个兄弟参军去打了老蒋,结果家里妻儿老小全都被还乡团逼死了。
平日里生活苦的很,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下子火烧起来,以后可是没地方住了!
“快!叫小武、小贾他们去看看,把二爷家附近的人家都喊起来,别让火势大起来!”刘进喜焦急喊道。
赵前进应声而去,奔到稻草垛子前踢了一脚:“二爷家着火了,快出来救火!”
接着又转头跑去路口的田里喊了一声:“贾大鸣!去二爷家救火!”
两道人影分别从草垛子里和田阙里爬了出来,到大队部交了家伙事,拎着水桶就去了鲁二爷家。
刘进喜三步并做两步去库房搬来了梯子,架在大队办公室墙上,噔噔蹬爬了上去。
站在屋头四下一看,四周全无半点人影,只有远处火势借着风势,在夜里不停地翻滚,显得格外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