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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人到中年2009（第2页）

老公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克服着边吃边说的习惯，乖乖地闷头吃我带去的豆角炖土豆和两个热馒头。

饭后，他说出事情的经过。原来他是打算到门诊开点药就走人的，所以出来时候就邀请了准备一同去吃晚饭的朋友。他本想到医院只是个捎带的事情。害的我以为是他什么症状突发搞得自己单独去不了医院而被朋友送来的。

事实是他到医院后拿不定挂什么科好，他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感冒。于是开始动用老方法，他想到了自己在这家医院认识的许多主任医生，因为不知道挂什么科的合适，于是他开始给院长打电话，不通。之后他想到院长夫人也在这家医院的某科当主任，也是他认识的朋友。然后又给院长夫人打电话。院长夫人一听他的汇报，感觉问题不小。便亲自带他直接先到心血管科住院处查，理由是咱们先从最重要的心脏查起。一切可想而知，有这样的人物陪同，可谓一路绿灯，小题细做。最后，老公矫情地补充一句：人家主治医生不让我回家，今天晚上吃了药必须观察等等。

一听其讲述，我便有些释然了。

这个老公有些时候你不服不行，常常爱显示自己平时的交往就像一种无形的投资，这个信用卡什么时候拿出来都好使的很，而且这是金钱无法取代的。

平日里，我总说他成天瞎忙，也没见到他挣回家多少钱。但他依然乐此不彼，说所有的付出都不会没有回报，只知道挣钱未免目光太短浅了。

饭后一小会儿，护士又来给他做心电图，据说刚进来做了一次，心率有些快，血压有些高。

半个月前，因为有医生朋友说他面色不太好，他曾在另一家医院做了各个脏器的体检，一切都正常。怎么会突然血压高呢？看来多少还是有问题的。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值班女大夫来看他的心电图结果，说他的那个主治医生晚上还有两台手术不能过来，意思是有她来代替观察。说从目前这两份心电图上看不出心脏有问题，明天最好把半月前做的心电图结果也拿来比较一下，如果一直就是这样，证明心脏没有任何问题。

大夫走后，大概9点多，我问他感觉需要我在这里陪床不？这抢救室就他自己，还有一张床正好空着。他说用不着，自己上卫生间什么的根本没问题。

我放心地回到家，首先打开电脑登陆我的Skype，输入儿子的手机号拨通。听到儿子的声音真好，其实我没有任何重要事情要对他说，只是想知道他此刻过得开心不？儿子问老爸忙什么呢？一向直来直去的我对儿子说老爸还在外面晃悠呢。在儿子的心目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形，他不会想到老爸会住到医院了。

给儿子打完电话后，很快我就关掉电脑。我懒得继续收拾屋子了，只是简单地把厨房收拾了一下。随后，把半月前老公做的那份心电图找到放好，记着明天早上带到医院。再想想明天早上做什么饭给他带去？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对了，我明天给他煮他爱吃的八宝粥吧，现在把红小豆先泡上，把大枣枸杞等洗好。上好闹铃，小心起床晚了。

结果不到6点的闹铃响起我就提前醒来了。匆匆起床收拾后，先用高压锅煮八宝粥，同时把床单被罩等放到洗衣机中清洗，因为这些每周末要干的家务今天白天估计没时间干了，早上这点时间我必须充分利用。20分钟后粥煮好了，我自己先盛出一些吃，等我吃饱后，洗衣机开始鸣叫，正好洗完了。

7点，我打老公手机问他晚上感觉怎么样？他说还行。我开始整理要带的东西，感觉病人单喝粥营养估计不够，于是又炒两颗鸡蛋让他当菜。

7点半，我到了医院门口。把门的警卫不让这个时间随便进去，要看有没有陪床证，不少人被挡在医院大门外。我于是装着可怜凄凄的样子上前求情，说我家的重病人昨天才被送到抢救室还没来得及办理陪床证。看门的警卫对我表示理解，很大度地网开一面。我上到楼上后，又被楼上的紧锁的小门挡住，于是再返回一楼寻找上楼的其它门路。终于打听到偏僻的侧门后，我绕道几处最后终于绕到老公的住处。

我希望赶在8点医生查房之前，让老公先把早饭吃了。但愚昧的老公说万一要求空腹验血呢？还是不吃早饭对。我说只有血糖与肝功能才验血让空腹的，你的症状就算验血也没必要空腹，你尽管放心吃。在我的说教下，他终于开始趁热吃起来。老公就这点最好，不管我给他带多少吃的，他都会乖乖吃完。我感觉带的有些多，便在边上说吃不了就剩下。

看着老公吃饭心里真是很有感触，过去我一直说要是把他放到战争年代的战场当兵肯定是个好兵。饥一顿饱一顿行，冷一点热一点行，睡觉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一分钟前还和你说的热闹，一分钟后就能听见他酣睡的呼呼声，忙起来不睡觉也行。我以为对这个人永远用不着太精心，是个老婆就能对付他。

前段时间单位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小姑娘给她老公打电话时被我无意听到，我颇受感动。我听着她嘱咐正在上班的老公记着喝水，没有水的话，开会中途到楼下买瓶矿泉水。我怎么感觉这话都像我当年对刚上小学的儿子的嘱咐。对老公我真是没有如此关心过，就算想到也不会真的专门说，我会满不在乎地想少喝一口他也渴不死。看来以后要好好像人家小姑娘看齐了，没事多关心一下老公吧。自家老公原来也不是铁打的，也会生病，而且生了病不能熟视无睹，任由他自己扛着。

老公把我带去的饭都吃光后，护士来量体温，体温37。8有一点高。随后，晚上做了两台手术的那个男医生来查房。听一阵后又量血压，血压依然高。医生说单吃一种药看来不行，需要再加一种。医生开好单子让我随后到门诊买药。他说目前看来心脏没问题，可以考虑做一下脑CT看看脑血管是否有问题。

我认真地听着，心里再次感慨。同时想到前两天小区刚刚退休的一个熟人心梗发作时正在买菜上楼，一楼时感觉到难受，但坚持上到四楼人就完蛋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之前没有任何病症就这么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连个起码的临终遗言都没来得及说。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回头有时间写份遗嘱放在一处是必要的。我可以想到自己的死，但不能想到老公会死。记得许多年前我曾说等咱俩都老了，你不可以生病，我可不想伺候病人，我生病可以。可爱的老公当时就表示认同，说就算老的身体很差了，两人都病了，他也会照顾我，而不需要我为他劳神。不管这样的承诺是否现实，但我记下了，在我这里就成了一种承诺。

想来我对老公的许多要求简直是毫无道理，老公对我的宽容与大度是我很喜欢的。有时我的许多无厘头提问真是气人，但他从来没和我计较过。

医生查房走后，我马上去买药。等我买回药时，老公的手机又开始响个不停，我催他关掉手机先吃药。他说可不敢关手机，耽误了大事谁负得起责？我说地球离了你照样转。他说今天上午有当事人从外地来，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当事人也要见他，请求我为他做一些跑腿的工作。

10点，我开始回家找他索要的东西。同时把一些肉馅面饼腾热，再准备些小菜给他带去当做中午饭，我还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晚饭要吃的东西。

边干边想，将来真的两人都老了，一个孩子显然忙不过来。难怪过去农村人家要养一大帮孩子，多一个孩子其实对大人来说就多一份安全感啊！

10点半，我全部收拾好，带上东西再次往医院去。

不到11点，我到达时两个当事人已经等待。老公一五一十地指点人家……

当事人走后，我又催他快吃饭，他说不饿，我说等你饿了饭就凉了。老公只好乖乖地吃，而且全部吃完了。真是个好同志！这比养个小动物都好喂食。

饭后，我问他头还晕不？他说还有点。我说你睡一会儿吧，闭着眼睛可能会好些。手机调成静音就行，我帮你看着。但迷瞪一小会儿他就醒了，我说要不我先回去了，我吃完午饭干点家务再来。但他说你外面买的吃点吧，不要来回跑了，和我一起回家走吧。明天BJ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我必须去，下午3点半的火车。

我一听就急眼了，因为是在医院，所以压低嗓音生气地对他说你到底是有病没病？我想着等你头晕好些后继续查病呢，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出差？

随后，他说现在好多了，估计主要是太劳累没休息好引起的，出去开会远比在家忙东忙西省心省力，可能开两天会就好了。再说这次美国人在BJ大学组织的这次发布会真的对我很重要，我是咱省唯一被邀请的人，我不去的损失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