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娟接着念道:“酱色缎貂皮袍二件、青缎天马皮袍一件。酱色缎灰鼠皮袍一件、酱色羊皮袍一件。酱色细羊皮袍一件、酱色缎上身羊皮,下接银鼠皮袍一件、青缎貂皮褂二件、石青缎貂皮褂一件,石青缎绣八团金龙貂慊皮褂一件、石青缎绣八团白狐慊皮褂一件、青石缎四团夔龙银鼠皮褂一件、青缎灰鼠皮褂二件。”
贾母连连摆手,道:“我哪穿得了这许多衣服哟!琦哥,老身可要说你两句,你年纪小,可不要被下人哄了,为了面子好看把库房都搬空了。以后还是要过日子的。”
张清笑吟吟地说道:“老祖宗,我的日子要是过不下去了,就搬到您这儿来住,您看行吗?”贾母乐道:“好,好,好,琦哥就搬过来,和老身一起住吧。”众人也都笑将起来。
贾赦如梦初醒地说道:“前面听琦哥说,我那堂兄弟当了国王,我只以为和京里的王爷一般富贵。照此看来,京里的王爷竟是乞丐一般了。”
张清笑道:“海外地广人稀,多有各种宝石、黄金和香料,富有无比。要不然说‘富贵险中求’呢!两位叔叔也有礼单奉上。”向彩娟示意一下。
彩娟拿起另一份礼单念道:“向两位老爷奉上:纹银三千两,金锞子五十个,银锞子一百个,绸缎三百匹,玉斗一只,玉碗二个,玉佩一双,琉璃茶具一套,端砚一方,青汉玉笔筒一件,紫檀座、青玉杠头筒一件,紫檀座、摆黑漆笔砚桌用、汉玉笔架一件,骏马一匹,弓箭一幅,珊瑚、碧玉、珍珠手串等各一盘,绿玉、脂玉、迦南香扳指各一件。”
贾赦问道:“这是给我们两人的,还是一人一份?”话一出口,众人都在心里骂他贪心。这等重礼,便是两人分了,也是一笔横财,如何露出贪婪之相?
贾母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侄儿不远万里回来,你不说赏赐他些财物,倒白拿许多好处,还不知足。说出这丢脸的话来。”
贾赦辩解道:“本来就是嘛。这双数的还好分,可像这玉斗一只怎么分嘛?我不得问问清楚?”连邢夫人也别过脸去,不愿看他的丑样。
“是小侄的疏忽,因为来得匆忙,所以礼单写得太潦草,请叔父见谅。这礼物自然是一人一份,稍后便送到叔父屋里去。”张清拱手道歉,又对贾珍说,“珍大哥虽然辈份比两位叔父低,但毕竟是族长,礼单便与两位叔父一样。”
贾珍乐呵呵地回道:“这如何使得?让琦哥破费这许多。”一句推让的话也没有。
彩娟又拿出一份礼单,张清专门说明,是送给贾琏、贾蓉和不在场的贾宝玉、贾琮、贾环、贾兰诸位少爷,礼物均是“纹银一千两,金锞子二十个,银锞子五十个,绸缎一百匹,玉佩一只,文房四宝一套,弓箭一幅,珊瑚手串一盘,绿玉扳指一件。”贾琮、贾环和贾兰因为年幼,所以每人多送一只金锁和一个金铃铛。
贾琏、贾蓉当场喜得合不拢嘴,被贾赦和贾珍各自教训了几句。
李纨也喜笑颜开,心想:有了这笔财物,今后几年的日子都好过,再也不必发愁了,急忙上前代贾兰谢过。
周姨母和赵姨娘因为贾琮和贾环平日里不得府里人待见,常常偷抹眼泪,今日见新来的亲戚竟把两人当正经主子一般送了礼物,开心得不得了,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彩娟又拿出一张礼单,张清说道:“这是给诸位奶奶、小姐的。”唬得贾母赶快说道:“够了,够了,别再送了。我贾家岂能收自家孙儿这许多财物?传出去府里的脸面还要不要?”
贾赦、贾珍、贾琏等人连声劝道:“既拿出来了,听听也不妨,礼物咱们不收也就是了。只是别让诸位夫人、姐妹白等一场。”
正喧闹时,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
这个人打扮与众姊妹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条、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张清连忙上前拱手相迎。贾母笑道:“琦哥和黛玉不认得她,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她‘凤辣子’就是。”张清明白,这便是王熙凤了。这人倒是好打发,给钱便是了。
王熙凤进门,向贾母和贾赦等人见礼,拉着张清的手,夸道:“果然不愧是亲王家的公子,这气质、这打扮,倒把我们府里的几个哥都给比下去了。”张清笑道:“见过琏二嫂子。听说府里上下都靠嫂子操持,真是辛苦你了。若非有嫂子这样的才干,也撑不起这一大家子来。”王熙凤笑道:“琦哥初来乍到,就把我夸了一番,回头我得意时略张狂一点,可就要挨骂了。”众人都笑了。
王熙凤又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手帕拭泪。
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